是凑巧么?她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可是,要说他是因为担心她赶来的,她更加不相信……
于是乎,陶沝就这样傻傻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太子殿下驱马来到自己跟前,接着下马,然后在她面前站定。琥珀般的丹眸在她身上快速地一通打量,最后落到了她□在外的两条手臂上——
那上面有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不过应该都只是皮外伤,虽然看上去鲜血淋漓。另外,那串他之前送给她的红豆手链,此刻也依旧好好地戴在她的右手腕上。
原本不含任何温度的探询目光忽然没来由地一软,他淡淡地开了口:“你没事吧?”
他的声线依旧清亮、沉稳,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和以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仿佛昨晚那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陶沝不明白他此刻的态度为什么会是这样,所以她紧紧地抿着嘴,低头一声不吭。
他见状不由地微微眯了眯眼,仔细端详着她脸上这会儿流露出的那抹倔强,眉尖也跟着斜斜一挑,随后亦没有再出声。
两人立在原地静静僵持。
良久,他率先叹了一口气,出语打破沉默:“好了,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揽她,可是后者却立刻有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反射性地打掉了他的手:“不要碰我!”
“你——”许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对方拒绝,他眉心一皱,眸中隐隐有怒气丛生。而陶沝这边则是铆足勇气仰起头,直直地瞪向了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是来救我的么?”她的声音有些空灵,脸上则摆出了一副迷惘的表情,像个完全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冲他好奇发问。
他被问得一阵错愕,正要开口,下一瞬,她已收起刚才的表情,从嘴里溢出了一声不大的冷笑,极尽嘲讽的:“呵——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可笑吗?
没错,真正是可笑之至呢!既然并不相信她,既然昨晚已经对她做了那样过分的指责,那现在为何还要再追来?按照常理,他不是应该对她恨得咬牙切齿,然后弃之如敝屣才对么……
他没说话,只再度皱了皱眉,琥珀色的丹眸中迅速划过了一抹异样的光亮,带着些许怜悯的味道。而陶沝则被这道亮光刺痛了眼,当即怒火上涌,开始口不择言地朝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他尖声大喊——
“我没有喜欢过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是师兄的替代品,我当初接近你也是有目的的,我从头到尾都是在耍着你玩而已……”
她喊得那般声嘶力竭、几近失态,喊到最后,连眼泪也忍不住溢出了眼眶——
“你说的没错,师兄才是我的心上人,我喜欢师兄,由始至终就只喜欢师兄一个,我只是把你当成了师兄的替代品,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
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漫过脸颊。
陶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言不由衷的话,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她只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个毫无形象的疯子兼小丑,在对方的面前丢尽了脸面。
而他则是不动声色地深深凝视着她,丹眸一眨不眨。
在听她说这番话时,他脸上的神情起初也是表现得相当愤怒的,但,在随后注意到她眼角泛起的那点点晶莹时,他的怒气便莫名其妙地一一消散了,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疼惜。
“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从来都没有喜欢过……”
陶沝的嘴里依然翻来覆去地重复着相同的说词,几番之后,终于再也说不下去了。
眼泪抑制不住地滑落。
她蹲□,双手紧紧抱住蜷缩的膝盖,却不小心触痛了腿上的伤口,“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这才注意到她左边的裤脚已经被血浸红了——
“怎么,你腿上有伤?”眉心一蹙,他立刻蹲□,伸手就要去掀她的裤脚。
她再次打落他的手,赌气道:“不要碰我,我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但他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二话不说便径自掀起了她的裤脚,仔细检查:“还好,只是擦破了皮,应该没有扭到筋骨,我这就送你去太医那里……”
说完,他飞快地从自己的衣袍边角撕下了一片锦条,细心地帮她包裹住流血的伤处,但陶沝显然并不领情,一把扯掉了对方刚刚扎好的锦条,随手扔了出去,并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发作之前,继续朝他歇斯底里:
“我刚才说的你难道没听见吗?我当初是故意接近你的,那本书也是我设的圈套,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只是——”
“够了!”
这一次,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她整个人就已经被他突兀地搂进了怀里,脸颊正贴着他的胸口,且越抱越紧。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龙诞香的气息,还有感受到他胸腔内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他轻轻地将下巴枕在她的头顶,声音低柔得就像是在哄着一个小孩子:
“别再说了,我明白了……”
明白了?他明白什么了?
某人此语一出,陶沝顿时条件反射地重新仰起头,满脸泪痕地望着他——
她很想问他是否真的明白她刚才想要表达的意思。
如果真的明白,他就不应该再继续这样抱着她,就应该对她怒言相向,然后再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人,从此跟她两人形同陌路……
如果真的明白,就不要再对她示好,让她自此彻底死心,再也不要去痴心妄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