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的大朝会上,命妇们都按品大妆,花枝招展地在仪元殿给皇后请安贺岁,宫中妃嫔也都按品级在榻上就座,济济一堂好不和睦热闹。
皇后虽然大病初愈,但是脸上上了妆,身上一身明黄鸾凤翟衣,看起来精神倒是极好,笑容更是温和,与贤妃、宋妃几人说话也是笑盈盈的,让几位王妃与夫人们心里都有了计较,对缺席了的云贵妃也多了几分避讳。
李丽晗与李丽敬两个人坐在一处说着话,没有搭理坐在一旁的李丽瑶,也没有理会她难看的脸色,让李丽瑶更是气恼又郁闷,偏偏她也不敢上去搭讪,只能默默坐在榻席上。
李丽萱没有来,不过在云贵妃缺席的情况下,这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了,众人连提都没有提及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待到大朝会快要散的时候,皇后才笑着与几位王妃和国公夫人们道:“说来我也病了这些年,宫中的事也不大过问,竟然连许多宗室贵府的郎君娘子们都认不全,只是瞧着有些眼熟,连名字都叫不上来,也不知道是哪一府的。”
贤妃自然是知道皇后的心思,忙笑着道:“娘娘说的是,便是我也认不全,每每宫中行宫宴,只瞧着个个都是好的,可真要问起来,却又不知道是哪家的。”
几位王妃也都是有眼力的,笑着迎合:“过了正月就是上巳节,今年可要好好热闹热闹。”
贵府的夫人们个个都是人精,听了这番话心里都有了打算,府上有合适年级的郎君的都是眼前一亮,便是那些娘子年纪相当的,也开始暗暗用了心,看样子皇室打算在上巳节给几位公主挑选婚事,她们少不得也要下下功夫,趁着机会给自家娘子也留心一门好婚事。
比较起夫人们的各自用心,李丽晗倒是兴致缺缺,她对挑选驸马的事可没什么兴趣,现在虽然看起来是改变了皇后病故的命运,但未必就已经改变了未来,东宫与越王府依旧是越来越剑拔弩张,若是不抓紧时间想法子解开,只怕还是会重蹈覆撤。
她没有心思,也不愿意嫁出宫去!
所以待到宫宴散了,她便迫不及待跟着皇后回了立政殿,巴巴儿求饶:“阿娘,那上巳节太过。”
皇后笑了,捏了捏她的小包子脸:“平日里不是时时闹着要出宫去瞧瞧,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你怎么反倒不愿意了。”
李丽晗自然不能说自己都已经猜到了皇后的打算,只能噘着嘴道:“我想留在宫中陪阿娘。”
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像小狗一样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耍赖的样子,皇后心都要化了,母女二人好容易能够平平安安相守到如今,她又如何舍得这样早将她嫁出去,可是这宫中……
她还是轻轻叹口气,抚了抚李丽晗的额发:“阿娘也去,随圣人一道去紫云楼春禊。”
阿娘也去?李丽晗这下子是真的要跳起来了,看来阿娘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嫁出去了,可是她还不到十二,这样早就要挑婚事?!
她忙道:“阿娘不是说出了正月,姑母就要来教我们规矩礼仪,还是学规矩要紧。”
皇后看着女儿那慌乱的样子,一时好气又好笑:“什么时候你还讲究起规矩了,不但不惦记着出宫去玩耍,还要留在宫里学规矩,打什么鬼主意?”
她牵着李丽晗的手往前走:“你姑母也是要去的。”
皇后一早就与临阳长公主说了,要请她也过去帮着挑一挑,临阳长公主自然是应承了。
可是李丽晗却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蔫了下来,连长公主都要去,她怕是跑不了,难道真的又要被嫁出宫去。
她眼前又浮现出安国公府漪澜院里那间阴暗的正房,窗外是一片梧桐树,到最后她每日只是坐在窗边看着梧桐叶落,直到最后一片叶子落下,她也就消失了。
那碗毒药是他端给自己的。
想到这里的李丽晗脸色发白,她不想再那样过一辈子,无论如何这一次不能再任人摆布。
她打定了主意,反而不那样着急了,脸色也沉稳下来,陪着皇后一路说着话往立政殿去了。
延嘉殿里一片死寂,云贵妃如同泥雕木塑一般躺在榻席上,直愣愣看着榻上祥云百合花纹的青萝帐,许久才喘息一声,胸口有些起伏。
“娘娘,娘娘莫要如此,还是吃了汤药吧。”宫婢在旁哀哀劝着,“身子要紧。”
兰女史也是一脸焦急:“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保住了身子,圣人不过是一时气头上,念着与您这些年的情分,也不会太过苛责的。”
云贵妃那一双眼木然没有半分神采,干哑着嗓子:“侯爷怎么说?”
兰女史一时哽住了,好半天才道:“夫人病了,两位少夫人都在跟前伺候,侯爷入宫久久未回,所以……”
云贵妃闭了眼,嗓子里咕噜咕噜一阵响,才慢慢道:“真是我的亲爷娘,为了保住云家与那几个废物,是打算把我给弃了。”
兰女史吓一跳:“不会的,夫人素来最疼爱娘娘,待夫人身子好了……”
云贵妃侧过脸来,阴测测望着她:“元日大朝会阿爷可去了?”
兰女史一时噎住了,是了,就算是那日溧阳侯进宫请罪,可已经过去好些时日,元日大朝会他也不曾缺席,如何就不能给云贵妃一个消息,分明是有意避开了。
“这些年云家靠着我可是得了不少好处,不然如何能有今天的地位。”云贵妃十指攥紧了身下的榻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