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又一炷香时间,传唱之人道:“一个时辰已到,谢广然,第九曲第九盏,未过。”
场上之人哗然——被圣上亲赞“文无第二,无书不知”的状元爷,堂堂翰林院修撰,居然解不了区区一个灯谜?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孔二冲当即“啐”了一口道:“格老子的,什么狗屁状元,博览群书,博古通今,不还是和大爷我一样没过!”
旁边之人立马道:“我说孔二冲,你还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人家可是失在了最后一盏上;不像你,第一曲第一盏就败了,显见得是丢人现眼去了。”
孔二冲梗着脖子道:“你管大爷我是第几曲第几盏下的,反正不都一样是没过,分什么三六九等!”
旁边之人还欲再说,前方忽骚动起来,那人忙撇下孔二冲,扯着前面之人的袖子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前面之人抽空回头道:“听说那谢家公子要拿前八曲所得的彩头,换言府小姐一面。”
那人“啊”了一声道:“真的假的?!怎么恁的大胆,也不怕言家人打了他去。”
“可不是这话,之前也没听到什么风声,怎的无缘无故就杠上言家小姐了。”右上之人转身插话道。
“依我看,多半是谢家自以为攀上了泰王爷,便目中无人狂妄起来。”
“这话有理,没见这些日子谢府那个风光的哟!听人说泰王妃就差把谢家女儿给供起来了,凡是她有的,谢家女必有;宫里赏下的东西,必要她先挑。泰王爷也是宠的不得了,一个月除了王妃,王家女那边,其余时间都歇在她那儿。啧啧,那恩宠真真是……”
“唉,没办法,圣上正积极扶持新贵呢,言家那些老臣们慢慢说不上话了。不过言家近年来没什么大作为,失宠也是必然的。”
“可见言家已经开始衰落了喽!”
“人家再怎么衰落底子在那,且还有个学堂呢,更何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管怎么着都比一般的官家强,比咱们这些人强!”
“那是自然,堂堂百年世家哪有那么容易一下子就败了的。依我看……”
这边众人在热火朝天讨论,那边言学煦、言学逊二人却同谢广然对上了。无他,概因谢广然的一句话——用前八曲的彩头换一个素绾制的灯。
言学逊一接到报,当场跳了起来:“什么玩意儿!快给我打出去!”
言学煦扫了他一眼道:“慌脚鸡似的作甚?就这么将人打出去不是让人白捡个话由么,明个儿那些闲的发毛的御史们还不得狠狠参上咱们家一本?你想挨揍自己找父亲去,我可不奉陪!”
言学逊瞬间就变得焉了吧唧,搓了搓手道:“那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答应他?要是大哥知道了还不得拆了我去!”
言学煦烦躁地道:“别吵别吵,让我想想。”一面说,一面煞有其事地学言伯平的样子踱起了步子,言学逊见状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借故如厕去了外面。
正苦思间,忽有下人来报:有人扬言不消一个时辰,半个时辰便可解完所有灯谜。
言学煦听罢即刻炸了毛:“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这般口出狂言!”
言学逊不知自哪钻了回来拉着那人的领子道:“说,快说是谁!”
那小厮哆哆嗦嗦地道:“回,回两位少爷,那人自称墨君逸。”
言学逊奇怪地望着身旁之人道:“四弟,墨君逸是谁?我怎么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言学煦翻翻白眼:“墨君逸不就是公子墨么,亏你还整日膜拜他的画,连人家名字都不知,一味的附庸风雅,肤浅!太肤浅了!”
言学逊双眼放光地说:“原来是公子墨啊,那肯定没问题了。”
言学煦猛然回过神来急切地道:“等等,你刚说是谁?”
“公子……公子墨?!”言学逊被一提醒,倏地呆住了——公子墨?!
且不说言学煦二人如何呆滞,单是众围观者听了唱名后莫不惊异——这又是哪一出啊?
***谢广然听得后勾唇一笑:原来如此。这最后一个灯谜的答案怕只有公子墨才知道吧,旁的人无论答什么都是错。言家还真是用心良苦。就那么不想把女儿嫁给他么。即便公子墨全解了又如何?今夜他来这么一次不过是想替言素绾做做面子,省得他日指望瞧着太过突兀。不想他们却打这个主意——上元结的姻缘,谁也不能阻止。好,真是好啊!幸好他另有准备,不知这姻缘若是会引得天怒人怨,向来忠君爱民的言氏一族又当如何?公子墨么,也该好好会会了。***
银色缎面镶边白色大氅,绣金团花纹样靛青箭袖圆领袍,白色亲领,宝蓝玉带,灯火映衬下的墨氏公子,越发显得风姿鹤立,飘然出尘,令人如痴如醉。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他竟用了两柱香就到了第九曲!一盏,两盏,三盏……但见他如力士耍灯草般轻轻松松地解开一题又一题。至最后一盏,忽停了下来,久久没有动静。就在众人猜测他会同谢广然一样功亏一篑时,唱名的大嗓门却突然响起:“墨君逸,第九曲第九盏,过!” ***
所有人蓦地安静下来,随后爆发出热烈地欢呼声:“过了!他过了!公子墨过了!”
“公子墨过了!九曲全过了!”
“天呐,三炷香的时间不到就过了,居然过了!”
其中最为兴奋的当数洛三儿,简直比自己高中还开心,乐得翻了好几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