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成夙夜摘下面具的一刹那,全军欢呼,簇拥着将他迎入城。
经此一役,成夙夜官至大司马,被封为止戈王,统领全军,参战的五百亲兵赐名:止戈营。
在人们心中,止戈王这个名字已然成为神话。
天下之人皆说,只要有止戈王在,那么洛伊江山定是无忧。目夷军队何敢再犯一寸之土?
甚至还有人说,洛伊的江山应有他一半。
然而沉浸在这些赞扬之中,成夙夜没有过多的注意一些事。
他没有注意到,朝中大臣对他常是指指点点。
他没有注意到,昨日皇兄前来看望他之时,问他若有敌军再来犯,该如何是好。待听到他回答“国家之大事,便是我的家事”后阴沉的眼神。
于是,当面对皇兄赐下的毒酒时,他也毫无戒备之心。最终却被聪颖的怀如夺去喝下。
因为圣上所赐之物是不可拒绝的,否则便是死罪。必须有人要喝下这杯酒。
抱着怀中佳人渐渐冰冷的尸体,成夙夜双眼涣散,呆滞的流下悔恨的泪水。
他好狠,恨自己竟然不懂得何为功成盖主。忘记自己终究只是一名臣子,无论立下多大的功劳,却也得不到皇兄的信任。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
那一夜,成夙夜近乎绝望。
数日后,皇兄的眼中终究还是容不得他。下旨:令止戈王亲率止戈营阻击前来进犯的目夷军队。
意图简单明了。既然是你无敌的止戈王,那么便战死吧。
阵前。
成夙夜面无表情地骑在马上,身后依然是五百止戈营。怀如死了,他早已是了无牵挂。
目夷大军见对方竟然只有五百余人,不知洛伊到底是作何想法,竟把他们最为头疼的大将送上了不归路。心中大喜。
纵你是止戈王又如何?正面对抗,死路一条。
接着,下令全军冲锋,斩止戈王头者重赏。目夷的士兵听见此话,皆疯狂的冲向了敌阵待宰的五百人。
成夙夜抬头望着直直射来的箭雨,微微一笑。
他记得,都城春天的雨水也是这般斜斜的落下,触及肌肤,凉爽不已。
他看到了雨中的梨花树下,一名少年与少女并肩而坐,他们的脸上是稚嫩的笑容。
战场远处的夕阳中,成夙夜仿佛又见到青衣佳人在对他欢笑。
“怀如,再为我歌唱一曲可好?”
说完,他再次戴上了面具,仰天大笑,策马冲向敌军——
待我回来——与你同归。
……
阴阳散去,而当初将路堵住了的看不见的死亡屏障终于也能畅通无阻,女孩斩断了在这里诸多因果,便也就起身去往他处。
她的脚步始终无法停息。
在她出城的那一刻,从后面追上来了已经从昏迷之中醒来的小王爷,他自从在一场大梦中醒来之中,朝中已经恢复了平静,王的身体也已经有所好转,开始重新上朝整顿。
而一直以来沉睡的公主居然也醒来了,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她当初那如花似玉的面容急速的老化,变成了她现在应当有的年迈的形态,而且在醒来了之后,她一直都沉默不言,而是展笔开始画图,图上都是一个俊秀的年轻男子,在树下下棋,满树的海棠花开,压不住的花瓣落了一地,如雪一样遮掩了大地。
小王爷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此事那个姑娘必然知情,便一路追了上来,终于看到了她在日暮之下的背影。
“姑娘!你……”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追了上来,拉住了她的衣袖:“你可不可以不要走!你留下,留在这里好吗?!”
女孩平静的摇头。
小王爷别无他法,又不能强迫她回去,只能问道:“那,那你要去哪里?”
女孩细细的想了一下,抬眼望着东北方向,她能感觉在哪一处,有着她想要的东西,而且非常急迫的呼唤着她,若是稍有停顿,就会消散空中无法寻觅。
她一步步往那一处走去,小王爷看着她的眼神失去了焦距,有些吃惊的想要拽住她,但是却扑了一个空,他感觉到事情发展有些不对劲,急急地跟了上去,一边大喊着:“你要去哪?姑娘?!”
但女孩没有回答他。
她只是一直走,一直往前前进,方向就在东北方,而每一步都会让她的脚下绽放一簇鲜花。
小王爷看到了这个奇异的场景,也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任她离开……这像是神明于天而降,虔诚的信徒跟随其后。小王爷往后面的繁华王城看去,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他要追随神的脚步离开,走出自己的世界。
千雪和君鲤在后面一直跟着她,他们现在已经有所感应,这个女孩所去过的地方,便是有着神之柱的存在,她就像是一个使者一般,将这些神之柱之间联系起来,只是她所背负的使命,却也是要将这空前规模聚集的魂灵引渡到灵魂的彼岸而去。
“这孩子,背负的东西真沉重。”
千雪对于君鲤的这一句话不置可否。
但是她总觉得心底似是蔓延出来的悲哀无法抵挡,她甚至想要上去阻止那个女孩的脚步,告诉她不要再继续,让她取回来原本天真无忧的自己。
“这是……”君鲤忽然间像是看到了什么般,他的语气有些仓惶:“这是要做什么?嗯?”
女孩的脚步越来越快,她赤足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