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姨,昨晚的那个故事我听得迷迷糊糊的,你说的那个歌伶,是你吗?”小龙被颠得肩膀剧疼,只好找个话题来分散注意力。
“你就当成是我吧。”
“那,那你和将军后来怎么样了?”
茗姨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小龙,就这么看着。她细细的眉目此刻微微蹙着,她说道:“你想知道?”
“啊。”小龙不住点头,但由于幅度太大,再次牵引了他的痛楚。他紧紧按着受伤的左肩,强忍着不叫出声。
茗姨看着小龙难受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又开始疼了吗?”
小龙抬起头,挤出一个笑脸,说道:“没事,我没事。”
茗姨深吸一口气,放缓脚步,说:“那我就接着讲吧。”
“我与将军在北芸阁分别了许多时日。我一天天想着他,日夜盼着。每隔几日,我就要去白水湖畔看看,想看那身青衣是否在那里等着。
瑶母是不会拦我的,因我只做歌伶,并未卖身于她。况且,她还指着我为她多赚些银两。那些贵族官绅每夜都会到北芸阁寻欢,他们为博我一笑,不惜花下重金。更可笑的是,有人愿以价值连城的玉器换我一夜欢愉,但只要我不允,无人敢越雷池。”
说到这里,茗姨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连望着她背影的小龙也不禁感到颤抖。这到底是怎么样一种威慑力?
“将军在那夜离去之前,吩咐了瑶母,那些所谓显贵就更不敢造次。在那时,我并不知道他的权势竟然这般大。
时过三月,当我以为再也等不到他时,他却差了信使送来帖子。本是极欢喜的一件事,可我一见帖子上的字,如堕寒渊。”茗姨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久久没有说话。
小龙坐在驯鹿背上,不敢大口喘气,因为此刻他面前的茗姨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是如此寒冷,比西伯利亚肆虐的狂风更加刺人心魂。
茗姨只是在前面默默走着,一直没有说话。他们所走的这一条路,正好可以通到一条小河。小河水潺潺地流着。小龙看到,十分高兴,他说:“茗姨你看,不冻泉。”
茗姨木然地点点头,走到河边弯下腰,掬了一点水喝,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对着小龙苦笑:“刚才吓到你了吧。”
小龙拘谨地摇摇头,单手从背包上解下水壶,然后从驯鹿的背上翻下来。这一系列的动作都牵动着他受伤的左膀,他一直强忍着,并没有让藏在喉咙里痛苦的低鸣蹿出来。他抬起头看着茗姨,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她。
茗姨理了理小龙背上歪斜的熊皮,接过水壶,然后在河水里灌满,扭紧盖子,将水壶紧贴着自己的腹部。
“你知道吗,小龙,如果我早知道会是那样的结局,我就应该在那一天杀了公主,然后与他远走高飞,可是我没有。当我在澜庭下抚起那一曲芳华,他随即高歌,那首词直到现在依然印照在我的心里,还有那一日的情景。
那一日,天气格外明朗,我妆点好自己,只身前往澜庭。他与公主危坐于太师椅之上,我见不得那样情景,于是闭了眼睛,悄然落座在离他们五步之外的琴台边。我只听到他在唤我的名字,茗伊,苏茗伊。我猛然抬头,却见他伏在公主耳边,俏笑着说些什么。我全身颤抖,不知该如何做声。
我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希望他能察觉那一刻我内心的绞痛。但他只是斜抬浓眉,瞧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对公主说:‘公主殿下,她便是名满江淮的歌妓苏茗伊。你总是说不信,我耗费了许久功夫,才将她请出来,为公主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