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不需再听他后面的话,那日凤凰坡上,杜鹃啼血。我本是在流浪,偶然经过凤凰坡,却被一个少年拦路调戏,我本想将他驱走,不曾想,他突然为我戴上了一顶花冠。我被他眼中的澄澈与坚定吸引,但也只是哂然一笑,只当是一个小孩子的鬼把戏,未曾记在心中。却不知,他竟真的寻了我整整十六年!
将军还在说着:‘七公主,你我青梅竹马,你的心思我早已悉知。若十六年前我未遇见雪怡,我便与你共结连理,此生不渝。’
公主冷哼一声,并未回应。
将军继续说:‘只是,我心早已牵缚于伊人,不作他想。’
听到这里,我已是生死不顾,只要将军的这一句就够了。看着公主当时的表情,我顿时觉得她很可怜。只听她一字一顿地说:‘唐鼎元,好,好,好!’公主绝望地看着我,说道:‘我今日就杀了这妖妇和孽种,看你如何!’
将军说:‘若你真的这么做,那我也活不成。’将军说得这般斩钉截铁。我心下安定,竟抵不住疲乏来袭。在我闭上眼睛之前,我看到了公主抱着孩子愤然离开。
我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当我醒来,将军就在床边握着我的手。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原本俊美的面庞长满了青灰色的胡茬。我问他孩子在哪?将军告诉我,七公主将孩子抱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他也找不到。这几日,他一直伴我身侧,他说:‘孩子被公主抱走,他现在还留着的念想,便是我。’
我的孩子,我甚至还未正式地与他见上一面,他便落入恨我入骨的公主手中,生死未知。
呵,我仍记得那时的光景是如何地凄惨凋落。公主将所有的下人全部撤走,一把大锁将我与将军锁在院子里。那时我虚弱极了,将军就一直守着我,寸步不离。那几日,我当真与将军过了与世隔绝的生活。我与他日夜厮守,虽没有吃食,但也平淡幸福,只是唯一记挂我那可怜的孩儿。
几日之后,将军体力不支,晕倒在我怀中。我惶恐地将他摇醒,看他面黄肌瘦的样子,我便对他说:‘你去跟公主求情吧,她对你一网深情,只要你肯像那日在北芸阁求我一般去求她,她应该不会为难你,你还是她的金刀驸马。’
我再也不忍见他这样,他是一个英雄一世的人物,怎可如此窝囊地死在我怀里?
他轻轻摇头,对我讲:‘我虽与公主夫妻一场,我亦知她对我余情未了,我可安然脱身情殇,你呢?我不愿离你而苟活一世,离了你的英雄,算什么英雄!’
我笑他傻,却什么也说不出。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天气愈来愈凉,我俩却无暖身之被,只好脱了衣裳互相取暖。可就在那一日,公主率众人破门而入,见我俩赤身luǒ_tǐ地蜷缩在一起,眼神愤恨至极,破口大骂:‘好一对寡廉鲜耻的狗男女!’
我知她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可那时,将军已经昏迷两日,我只好穿上衣裳独自面对公主。
看着公主愤怒的脸,我只淡然道:‘公主请息怒,将军十日未进粒米,况且天气日寒,我与他,只是取暖罢了。’
公主并未理我,而是叫了两名随行的大夫强行把将军唤醒,然后喂他吃了一些食物,便冷冷地说:‘金军挥兵南下,雁门关已失守,父皇命你即刻出兵,抵御强虏,刻不容缓,接旨吧!’公主说罢,从怀中掏出圣旨,抛给将军。
我扶着将军站起来,他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地打开圣旨看了一眼,便猛地合上了。我看见他原本深情的眼眸里透出坚定地光。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公主面前,朗声道:‘微臣领旨,但微臣有一个请求,请公主殿下允我携苏雪仪一同前往,她身负异秉,定能助我军大破辽敌,夺回失地!’
我大喜过望,若真能如此,我与将军便能脱离魔爪。但公主怎会答应?
只听公主冷哼一声:‘不允!’
将军依然那般倔强,他说:‘我非带她走不可!’他的眼神如此坚定,甚至在一个瞬间,我几乎就可以确定我们一定可以一起离开这里。
但我万万没想到,公主给了我一个怎么也无法离开的理由。
‘她若离开此处,那你们永远也别想见到你们的孽种!’
‘我的孩儿还活着?’我原本以为公主恨我入骨,一定会杀了我的孩子,却真的未曾想过,我的孩子还活着。
‘好着呢。’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公主脸上露出的冷笑。
将军未曾注意,他只是喜形于色,随即担忧又出现在他的面庞。他再次跪倒,对公主说:‘多谢公主殿下顾念旧情,某永志不忘,只不知公主将我儿带往了何处?’
我也急于知道孩子的下落,所以不敢轻易插嘴,怕激怒了公主。
公主却说:‘旧情,哈,我念旧情,所以未杀你的孩子,现在父皇正在用人之际,我且不与你计较,你尽管去,苏雪仪和孩子我自会好生照顾,等你回来,我们再算旧账。’
将军沉思再三,我看得出他是在担忧我:‘公主深明大义,唐某感激不尽,只希望公主恪守诺言,待某归来之日,任凭公主处置。’
将军说完这些话,再未看我一眼,踉跄着昂首走出了院子。”
茗姨的故事讲到这里,就再也没有了后文,无论小龙怎么问,她都不愿再提一个字。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河水,表情哀伤极了。小龙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