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判官瞥了百里一眼,两手插袖。
百里无奈地笑了,倒不是笑他反应冷淡,而是觉得以判官这个素来水火不侵软硬不吃的秉性,帮忙帮到这里,倒也是极不容易了。
他心中感激,常言道,都说锦上添花妙,岂知雪中送炭情,与判官也算认识多年,从来只觉得他性子古怪,没想到也有这般有人情味的一面。
判官似有所感觉,抬眸看了百里一眼,蹙眉:“莫要拿那种恶心的眼神来看本官,”他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不自在:“本官只是不习惯欠人人情罢了。”他抱臂而立,倚在门边:“倘若我没有误了时辰,恐怕白姬她也不会出事,这件事算我欠你的。”想起那一日在他面前打开的红色大门,思及此,判官千年冰封般的冷峻面孔上头一次浮现起难以抑制的厌恶之色,如同跗骨之蛆盘旋脑畔挥之不去。
“病苦——”他在心中默念着,不得不佩服司南离行事之缜密,算计之阴狠。
百里一目了然,知晓他定是在七杀锁魂阵中看见了什么,观其表情即知一定不是什么好的经历,他装作没看见,岔开话题道:“对了,临走前,我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判官回神:“你说。”
“走之前,我想给白姬好好清理一下,换一身干净的衣裳。”百里浅琉璃般的眸子里透出浅浅的宠溺,他凝视着白姬平静的睡眼,轻声道:“虽然她不说,但我知道她素来爱干净。”
“这有何难?”语落,判官击掌,自外头唤来两个丫鬟将白姬的身体抬进里屋,吩咐道:“用温水替她擦洗干净身子,另外换一套簇新的衣裳来。”他倒是想得周到,回头问百里:“她平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白色——话到嘴边,百里却又摇了摇头,他笑了笑,眉眼匀净:“拿套眼下最时兴的衣裙来,颜色艳丽一点。”这个时候,一身缟素不吉利。
判官给侍女们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
百里朝他作揖:“多谢。”
判官手一挥,“小意思而已。”话音刚落,便听到“呀”一声低呼,原是方才进去的侍女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判官大人!那姑娘她——”
判官蹙眉,似乎对她上蹿下跳的反应很不满:“好好说话,她怎么了?”
侍女举起鲜血淋漓的右手,哭丧着脸道:“那位姑娘身上有结界,我碰不得……”
结界?!语落,百里霍地抬眸,心中突突一跳,有种如获转机的心情蔓延开来,大跨步地走入里屋。“哎,不行!那位姑娘还光着身子呢——”睚眦一爪子将那碍事的侍女拍到一边,感觉她实在不会看眼色:“我主银连小姐姐洗澡的样子都见过,还怕她没穿衣服?!”
侍女:“……”她惊讶得目瞪口呆,判官立在一旁神情自若,他悠悠朝外一指,慢条斯理道:“此处有本官在,你先出去吧。”
白姬躺在那里,头微微左侧,背朝上,一片白皙细腻的肌肤映入眼帘,百里先是一愣,随即立刻解下外衣朝前一抛,正正好好罩在她裸/露的身体上。回过神来,适才发现她整个人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金光之下,百里刚欲走近,那金光便蓦地一下放大,刺目耀眼,逼得他生生后退一步,这定睛一瞧,看见一柄长剑虚影缓缓出现,盘旋在白姬的身体上头。
“这是——”睚眦跟着扑了进来,迎面便被一股强悍凛冽的罡气顶推出去数步,一个跟头栽倒在判官脚边。判官低头,目光轻蔑地扫了它一眼,薄唇里溢出一句:“不中用。”抬脚绕过睚眦往屋里去。
睚眦:“……不许进去!”他护主心切,心心念念觉得除了主人以外不能被别的男人看到小姐姐衣衫不整的模样,于是伸出前爪大义凛然地拽住判官衣角。
判官步伐被打断,挑了挑眉,一个过肩摔将它扔了出去,拍了拍手,冷声道:“我对这种小女孩一点兴趣也没有。”
走入屋中,他看见白姬整个人已然被剑的虚影所放出的金光所笼罩,“这是——”他凝神一看,耳边却已响起百里平静透着一丝不稳的声音。
“这是梵天……”
判官折身回望,不错,眼前这柄通体雪白,锋芒流银的长剑正是梵天无误,虽未见过实物,可他曾在神剑图鉴中一览梵天之姿,画面中的神剑与眼前一般无二。
可是,梵天怎么会出现在白姬的体内?!
“我猜——”百里悠悠开口,唇角浮起半分微笑,这一笑罩在暗淡的光里头,显得落拓而又辛酸。垂落的视线钉在白姬的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他道:“梵天被封印在了阿浔的身体里。”
“不可能。”语落,判官眉头蓦地一跳,毫不犹豫地反驳道:“这不可能,从未有过将神剑封印在一个凡人体内的先例!”
百里抬眸,悠悠望了他一眼,像是在提醒自己,又像是在提醒他般说道:“你忘了,她体内有山神夙光赋予的一半神力。”
判官仍是一脸不置信的模样:“你的意思是说,神剑认她作为了主人?”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要知道神剑乃仙家宝器,区区一介凡人即使继承了山神一半的法力亦是无法承受的。
“有可能的。”百里望着白姬苍白的面孔,眼露怜惜,“她虽然无法承受神剑所带来的法力,可因为山神的力量在,神剑亦不能伤害她分毫,因而他们之间演变为了相互依存,无法割舍的关系。”
睚眦在旁听得稀里糊涂:“什么相互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