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枚子弹接二连三地蹿来。
群青转身面向她所指出的方向,前方的引力流发生微妙的变动。笔直袭来的子弹偏离了原先的轨道,齐刷刷地打进他们脚下的土地。
“嘿!你们好啊。”
攻击的源头是一处茂密的树冠。一位年轻的小女孩跳下来,大摇大摆地走向这边。她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与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年龄相仿。
她整齐的短发染成灿烂的金黄,在一片恣意的红色中夺目极了。
“终于有人陪我来玩了,我好开心——哎呀,放松点,那么紧张做什么。来啊,我们一起来玩嘛!”
所有人都是一副戒备的样子。
她靠近的时候,人们才注意到,她的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由左眼下方至右眼上侧,幸运地避开了眼睛。
女人笑着走来。那样的笑是如此热烈,热烈的足以融化世间所有的冰川。
“枫、枫华……?”
崇霖试探地问出口。
“呀,你认识我。是先生告诉你的吗?”
枫华饶有兴趣地围着他打转。崇霖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就像被狼上下打量着的兔子。
“不,我……呃,其实是,唔……一闪而过的一些片段……”
“噢,我知道啦。”
枫华停下脚步,一拍手,恍然大悟似的说。
“你们杀了他,偷窥了他的记忆。”
那笑容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阴险的杀意。
像是在迎合这股杀意一般,林间卷起呼啸的风,落叶放肆地在林间奔腾。
差点忘了,塔内每一层守护者的精神是互通的……崇霖咽了口唾沫。
此时,铺天盖地的子弹从四面八方袭来,各类枪械的声音不绝于耳,不同型号的子弹骤雨般密集且急促。
時雪绝望地捂住眼睛。
这样的噪声持续了半分钟。在无差别的射击结束后,浓郁的硝烟占据了视野,硫磺的气息灌满每个人的鼻腔。待浓郁的烟雾渐渐散去,時雪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其他人的反应与她差不多,在惊奇地环顾四周后,他们都将目光集中在顾迁承身上。
她的瞳孔闪着金色的光。
这样的眼神是如此复杂,带着恐惧、焦虑、紧张,还有些時雪说不清的别的什么。
密密麻麻的子弹悬停在空中,远近不一地排列成球形环绕着他们。一些子弹穿透了飘落的枫叶,凝固般静止着。
“跑!”
话音刚落,人群如四溅的水花,向不同的方向惊恐地逃窜。
下一刻,所有的子弹迅速活了过来,在这方小小的空间内肆意穿梭。爆炸般的声响过后,他们曾停留的地方成了一片冒着星星点点红光的焦土。
让这部分空间的时间停止,同时又要让十个人的个人时间相对独立。这个想法从诞生到实施,仅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
还好没有失手。
如果之前那次……可以这样果断就好了。
眩晕感一触即发。
顾迁承失去重心,向前倒下。
而此刻的安城,正不断地向下方走着。
在走向第五层的时候,他掉队了——这是有意而为之的。
每到楼梯的拐角,他都向后退两步,以便让上下两层楼的数标同时出现在视野里。
4,3。
3,2。
2,1。
应该没问题了。
停留在一楼与二楼之间时,先前所极力压制的千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抱歉,从小我最擅长的只有逃走而已。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啊。大概,只能怪你交友不慎吧。
如此贬低着自己,让负罪感不断累加,不过都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着合理的借口而已。
没有谁在乎什么输赢,活下去才是目的。如果有一种不用你死活我也能明哲保身的方式,去选择它,是可以理解的事吧?任凭谁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果然还是更想活下去。
或者说,至少我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而已。
安城沉沉地叹口气。定了定神,他向标着1的楼层走去。
可是,没有出口。
而且,还有一层。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