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浑身上下像被泼了冷水一样。晚餐他有些吃得食不知味。夜晚回到屋子里,他翻来翻去睡不着——冥思就更不用提了。
休斯那个表情不得不让凯恩反省自己最近几天所做的: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所以休斯对自己产生了误解?还是说自己无意中表现的和普通小孩不一样,休斯在提防自己?那以后自己与休斯会不会走不到一起了?
凯恩心里一惊,紧紧抓住身上的被子,暗暗做了决定:其他人本就与他无关,他何必要为了这些人而失去与休斯在一起的机会?心里有了打算,凯恩就平静了许多,睡意也很快涌了上来。他翻了个身便坠入睡神的怀抱中。
不过,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凯恩一觉睡醒便已经是中午了。他奇怪于为什么没有人叫醒他,同时心里对没人像以前一样来帮他下楼有些不高兴。凯恩坐了一会儿,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架着两个拐杖慢慢地往楼下走去。
当凯恩走到一楼楼梯口向客厅望去的时候,就让客厅的景象吓了一跳。
今天是星期三,按常理说小楼的人大多出去工作去了,就连平时无聊到天天八卦的克里斯汀两姐妹都会上集市去买些丝带用来包扎鲜花。而现在的情况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小楼的人几乎都坐在客厅里,而窗户和门大开,十一月份的风吹进屋子里让人觉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雷斯顿家的兄长一手拿着杯热水,一手轻轻地敲着桌面——凯恩反应过来,是雷斯顿和顾文炎两个人从外面回来了,他四下扫了一眼,果然看到顾文炎双手抱臂站在小楼入口大门的左侧。
凯恩从来没想过,在他记忆里根本没什么记忆价值的小楼会有如此沉重的气氛。他慢慢走过去,罗尔阿德莱得——依莲的那个极易害羞的追求者——站起来给他让了个座,座位正好在双胞胎和依莲的旁边。
“怎么了?”凯恩有些疑惑地问道。
“顾和雷斯顿刚刚从镇上的事务所回来。”双胞胎之一(凯恩觉得是妹妹,因为她感觉要稳重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带来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难得双胞胎没有无聊得虚张声扯来扯去,凯恩觉得可能事情真的是比较严重。
双胞胎的另一个补充道:“格温多琳村已经快成死村了,里面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染病了。尤其是老年人和小孩,一染病很快就死去。活着的人都不敢再呆在那里了,所以几天前便来到我们这个镇子上。镇上当然不会允许他们进来,因此这些人在靠近镇里的树林里住着。”马上,双胞胎之一又接上了嘴,说:“镇上的人本来是要驱赶他们走的,可是镇长不同意。可是今天镇上突然挨家挨户都把大门关了,街上人少得可怜。我们都在外面逛了一圈马上就被阿德莱得叫了回来。”
“听说镇上昨天死人了。”依莲有些担心地说:“哥哥他们从任务所那里打听回的消息。医疗师说可能会传染。凯恩没事儿别到处玩哦。”
等依莲把话说完,双胞胎齐声问道:“情况就是这样。琉裘,你怎么看?”
凯恩很无辜地看着双胞胎,依莲有些无奈地拍了拍两人的头顶,这才让双胞胎消停了下来。
那边,雷斯顿用一个不大但是客厅里的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情况大家都有所了解了。这次的疫病比上次的范围要大得多。不止是邻村,听说南方的几个城镇都被袭击了,基本上已经绝户了。而染了这种病,只有靠祭司清礼才能治好。暂且不用说我们这个地方,只有一个神父。就算有了祭司也绝对无法救了每一个人。”
听了这些内容,凯恩不由得暗暗吃惊:绝户?怎么可能?凯恩记得上一世这个疫病并没有这么严重,斯莫镇当年是感染比较厉害,这里也不过是十户人中有四户感染。盖尔公国在明年的这个时候还在这附近几个城镇上征过兵,这也证明这附近人口受损程度很小。但现在居然已经有城镇绝户了——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雷斯顿和顾文炎两个人打听的消息有误;二是这个疫病变了,变得比以前更有感染性和扩散性。凯恩在心里忧虑着是否是因为自己的重生而导致事情有变。
而此时,一个十六七岁的棕发少年忐忑不安地提出了问题:“你说我们能怎么办,雷斯顿先生?”这下,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雷斯顿。雷斯顿平静地说:“我们中间,老人和孩子占了大多数。青壮年或许还有抵抗下的体力,但老人和小孩就危险了。是走是留,大家自己看吧。”
雷斯顿的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了讨论的嗡嗡声。一个人说:“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疫病。说不定是镇长家的少爷身娇体弱,受不住这天气的变化呢。”另一个说:“倒也是,要不,我们再等一段时间再来看吧。”其他人也纷纷在私下发表自己的意见。而依莲却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一手轻轻地摸着凯恩的小脑袋。凯恩也没有说话,只是偷偷地看着在一旁脸色苍白却又激动万分的休斯。
等讨论的声音小了下去后,小楼里唯一的老年人发话了,说:“等?等到染上病的时候就晚了。谁敢确定这百分百不是瘟疫?再说了,这小少爷死得不早不晚,刚好死在了邻村的人过来没几天。镇长天天说要帮助那些人,成天往树林里跑,指不定真染上了。但是雷斯顿和你说得也不无道理。这真要是病,到哪里都是病;这万一,不是病——我们这些人离开了,又得怎么生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