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凯恩用力有些大,断枝没有被踢开,倒是“啪”的断成了两截。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的清晰。这把凯恩吓了一跳。同样的,这也让另一个人警觉了起来——凯恩一回过身,便看到原本睡着的顾文炎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这又让他吓了一跳,但惊吓的感觉过去之后,他便觉得内疚起来。
“你不再睡睡吗?”
顾文炎一只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只靠着这点力和腰部的力量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个动作和对方身体的线条漂亮到让凯恩觉得眼红。
“我习惯了。”顾文炎说,“况且在这片森林里睡得太久太熟可不是一件好事。”
凯恩总觉得顾文炎的话里带着些其它的意味在里面,更是觉得惭愧起来,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尴尬又在沉默之中酝酿。
不过幸好,一声轻微的碰撞声将这沉默打破了。凯恩和顾文炎同时向声源地看去,一只空空的酒瓶正委屈地在地上打着滚儿,而玛米这个小姑娘正揉着眼睛,嘴里嘟囔着什么,然后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安吉拉本来就抱着玛米睡的,被玛米这么一折腾,她很快便清醒过来,将玛米身上的衣服仔细地掩好。
凯恩看着安吉拉对玛米无微不至的照顾,总觉得这两姐妹反而更像是母女一般,不自觉地便笑了出声。安吉拉抬起头看了看凯恩和他身旁的顾文炎,在黑暗之中凯恩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然而他却能感觉到安吉拉对他们的提防。凯恩打了个哈欠,走到洞外面去,一边走一边不忘了招呼顾文炎:“陪我出去撒个水吧。”顾文炎没有回答,但还是跟着凯恩出去了。
今天是奇数月月初,红月只剩下一牙儿挂在西方的天空,白月却看不见踪影。天空被云遮住不少,几颗刚能用肉眼看到的星星从云的漏洞处眨着眼睛看着下方,不过它们什么都看不见。
凯恩也是靠着指尖的一个小火球才能识别出道路来。不过火球很小,仅仅只能看清楚眼前三米的范围,超过三米的范围,所有的物体好像都被黑暗所吞噬。顾文炎跟在凯恩的后面,但凯恩却听不到他的脚步声,更不用提听到顾文炎的呼吸声了。凯恩只觉得身后像跟着一只幽灵一样——顾文炎好像天生下来就是要成为刺客一般。就算在前世,作为一个剑士的顾文炎也大多用技巧和诡秘的身法来取胜。
说不定前生那个顾文炎是选错了职业,这一世算是纠正回正轨了。
顾文炎却突然出声了——他那独特的沙哑的嗓音倒显得格外配这片黑暗——他说:“就这儿。”凯恩估算了一下,他们现在离着洞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便在附近找了一个地方放水去了。不一会儿,他便听到附近也有“稀里哗啦”的水声,也知道顾文炎也顺路来解决生理问题了。
虽然说解决这种生理问题挂在嘴上有些不文雅,但凯恩却觉得会吃喝拉撒的顾文炎倒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像在前世一样,一直板着一张脸,又冷又让人觉得严厉得不像凡人一般那样让人觉得敬畏——但不亲近。其实前世顾文炎最后落到那个结果,这也不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一想到这里,凯恩的思路就不禁地转到了之前发生的事上面。
因为凯恩在前世便认识了顾文炎,再加上他前世也算是个成名人物,见过的人算得上遍步整个世界了吧。他倒是没觉得顾文炎这个姓名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只是安吉拉他们一听到顾文炎的名字整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了。后来,格奈乌斯私下里问他怎么认识顾文炎的时候,凯恩这才反应过来。毕竟,“顾文炎”这个名字怎么都不是国家的人会用的。其他平民还好,仅仅会觉得顾文炎是来自远方的人,但只要是和政治沾边的人都会觉得顾文炎很不“可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那种不可靠。而且,顾文炎的妹妹跟他完全长得不一样啊,连姓都不一样。难道是母亲改嫁了不成——还是说顾文炎是被捡回来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凯恩就觉得黑线满头。果然,他不适合去混政治。
旁边的水声渐渐小了起来,一直到停止。凯恩这才像回过神一样,赶紧把手上的活儿收了起来。顾文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回去了?”凯恩一边应着一边慌忙把衣裤收拾好,又在指尖点亮一个小火球,这才急急忙忙地跑回顾文炎的身旁。
在火球的亮光下,顾文炎一半的身影被光照着,另一半像是被黑暗披了一件长袍似的。对方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就像黑暗她本身一样。凯恩匆忙地一瞥,突然觉得顾文炎好看到令人心悸。不过,他再想看看时,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凯恩很快就把这点抛之脑后了——肯定是他多心了,莫不是自己最近欲求不满到产生幻觉了?好吧,十一岁就会欲求不满?凯恩用空着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振作起来。
但接下来才是问题所在。
——“对了,顾,你知道我们应该往哪里走吗?”凯恩如是问道。
顾文炎则冷冷地扔给他一个眼神,凯恩从这个眼神中读出了这样的意思:“你还想我带路?”他头疼地又想起来:顾文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