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死,他还会娶一个传统贵族的女儿,还会进入到传统贵族的圈子里,然后拥有尊贵的妻子、聪明的孩子、美貌的情人和富有的财产!
思来想去,兰德卡特最终准备逃走。然而同样惊慌的平民却指望着他、日夜看着他,让他没有时间没有空隙逃走。无计可施下,他只好去咨询了镇上唯一的光明神父——那个傻得冒泡的书呆——来寻找些心理安慰。
这位光明神父并没有祭司那样的魔力,他只是因为对于光明神忠心的追随而被分到这个小镇上做了神父。但这样一个小地方,对于教庭来说,就好比一颗砂粒;而镇上的人也不会去关心一位“高高在上”的光明神父喜好什么、想做些什么。如果没有任何意外,再做个七年多,他就会被调回大城市,成为一名中等神父,继续对光明神的追随;而后又会有另一个年青的神父被调到这里,做好看守教堂的大门和打扫卫生的工作。于是当兰德卡特这个镇上唯二的贵族来向他咨询关于疫病的事时,这位光明神父简直受宠若惊——惊喜加惊怕——因为他真的不是祭司或者治疗师,能回答这个问题还不如让他去学习如何召唤出什么光明神迹。但是光明神父平时书读得多啊,再怎么也能扯出点什么,比如说疫病其实是由于人做了什么错事,神施下惩罚;比如说是有什么不洁之物不洁之人到了某地,那个地方就会受到诅咒……
兰德卡特被神父这么一说,顿时悟了!他急忙跑回去家去,召集了一些人,嘀嘀咕咕地商量了半宿,然后又将镇上的其他人叫醒召开紧急集会。
当然,这些事都是发生了有些日子了。雷斯顿和顾文炎或多或少都知道点,只是具体内容却是被大家都掩饰起来。这让他们两个有些不安,而平日里能打听到的消息如今花钱都没有人愿意告诉他们,这又更让他们两个的心灵蒙上一层阴影。
雷斯顿看着门外这些人:有许多熟悉的脸孔,平常大家还一起喝酒,一起聊天,一起做工,个个都是友善地面带微笑的;而如今,一张张脸因为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而变得扭曲不堪。雷斯顿已经无法将门外这些人和镇里的人联系起来。而当他看到从人群中缓慢走近铁门的兰德卡特之后,握住腰间铁剑的手青筋暴起,指关节都变白了。
“兰德卡特,你想干什么?!”
兰德卡特理了理袖口,微微一笑,说:“雷斯顿,我们都是有修养的人。还是注意下自己的行为。我今天来到这里,只是想传来审判团和教会的话:把带来疫病的魔女交出来,让神和公众做出公正的评判。”
“魔女?”雷斯顿冷笑一声,侧过身体,说,“我们在这个镇上已经呆了三年,从没听说过什么魔女。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准备来替你们承担你们判断失误而带来的过失吗?”
“雷斯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兰德卡特用优雅的像是读诗一般的口吻轻叹,仿佛刚才对方所说的话已经深深地伤害到了他,继续说道,“我们都知道,那些死去的人是怎样死的。这可是当年魔女的诅咒啊!”
这话一出,四周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雷斯顿突然大声吼道:“兰德卡特,你简直就卑鄙加无耻!如果说这个镇上真有魔物,那肯定是你!才不会是她!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伤害她一根汗毛!”
兰德卡特夸张地捂住胸口,眉头间带着微微一些伤感,说:“雷斯顿,我只是想和平解决这件事……可照你这样说来,我们是没办法进行和谈的了。唉,真可惜哪。”
雷斯顿冷哼一声,将腰上的重剑抽了出来,插在脚边,用手一指兰德卡特,说:“那你们可以尽管试一试。”
这话引起了周围的人的不满,但却没有人愿意上前。看来雷斯顿平日里勇猛的形象在他们脑海里印象深刻,让人们颇为忌惮。而看兰德卡特,他只是阴柔一笑,挥了挥手,慢慢退出人圈。这时,原本安静的人群中发出一些喧哗,人群开始往后退让。雷斯顿皱着眉头看着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几个人。
“琼恩,贝亚特,安吉莉娜……”雷斯顿依次点着对面几个人的名字,苦笑道:“你们也来了。”
叫贝亚特的男子穿着一身灰色的短袍,手上拿着一把长弓,冲着雷斯顿点了点头,说:“有钱我们就接。更何况,神父也指出你藏着的是个魔女,即便再可怜我们也不能姑息。”
安吉莉娜——浅棕长发的女法师——则站在远一点的地方,面带愁容地劝道:“雷斯顿,你跟镇上这么多人顶着……甚至,连神父也……你能不能考虑妥协下。我……”
“不用说了!”雷斯顿大手一挥,突然笑起来,说:“如果我连唯一的亲人都保护不了,我还是个男人吗?今天这一战之后,我们就当互不相认吧!”
“嗯。”贝亚特已经将箭搭上了弦上,正准备拉开,一时间,他身上的气势变得异常凌历。
有眼神的其他人都纷纷退到远处,雷斯顿看着远远地站着的兰德卡特,咬咬牙,拔起地上的剑。厚钝的重剑在朝阳下反射出血红的光芒,像刚刚萃过鲜血一样。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