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哭?
蹇张氏比顾同知大两岁,十五岁便嫁人做填房,结果年近三十才第一次生产。那会儿,蹇尚书四十有余。蹇张氏头十几年不生,要么是不打算要孩子,要么是蹇尚书为了嫡子嫡女,故意不生。
不管哪个,都很让娘家人心酸。
老夫人也难受,但看到外孙的刹那,止住泪水,吩咐身边的老妈妈去取东西。
顾同知不上不足比下有余,老夫人攒的钱,根本还用不上,这会儿老人家手头散漫。先是丢了一千两叫谢氏替她备了礼,这会儿又拿出的,是一对浅绿玉镯。一打开,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老夫人得意道:“这可是冰和田玉,满天下也找不出几对。我今儿就偏心一回,你收好,回头留给荃哥儿娶媳妇。”
蹇张氏见母亲终于止住泪,便挨着老夫人,嗔道:“给这么好的东西,我要给荃哥儿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才成啊!你也不怕高门媳妇欺负我。”
不用老夫人说话,蹇荃自己道:“欺负娘的,我不娶。”
这话虽叫一众姐姐们有些羞,但是蹇荃说得太一本正经,十分有趣,姐姐们终于集体破涕为笑。
顾遥还道:“我这没问题。侄女婿还不知如何,但我自家有本事。认识了几个奇女子,上到宫内御医、下到商家,都有人,放心。”
老夫人等人知道顾遥认识姚记的姑娘、宋海棠,却不知御医怎么来的,因道:“别的我都知道,你几时认识御医了?”
顾遥看着顾谨,问:“大姐姐还记得那年我出痘,军医说我可能是天花么?当时给我看诊的是个姐姐,她的夫公公便是御医,姓邱。”
蹇张氏一听,忙问:“邱?邱怀民,邱医正?”
“这我就不知了,我朋友的夫婿名唤邱水苏。”
“那就是了!邱医正的儿媳妇唐氏,出自苏州唐门,这几年进京后,声名不弱于邱医正,没想到你竟认识她!这事到此为止,谁不都不准再提。还有五丫头,你若是去见唐氏,也需谨慎,不可让别人知道。”
蹇张氏郑重其事地吩咐,顾遥虽疑惑,却点了点头。缘故嘛,她见唐湘湘时问一嘴就是了。顾珍却耐不住,张口就问:“为何不能说?”
一语未了,丫鬟聪明来报:“老夫人,尚书大人来了。”
来此的尚书大人,除了蹇尚书,不会有别的。老夫人听了这称呼,不满道:“什么尚书,又不是天家子,称大姑老爷。”
老夫人的意思明明白白,除却帝王家,下剩的姑爷,权位再高,也要按照姑爷来称呼。可那是蹇尚书啊,几个敢放弃?张家过继了蹇张氏,也不敢当自己是根葱呢。
因为,蹇尚书的位置,实在是太高了。
太祖朱元璋废了宰制、在内阁制度没有立起来的大明,六部尚书,基本上是京官的至高者。而六部中,吏部极为要紧,兵部因为永乐皇帝南征北战,也有一席之地。蹇尚书是吏部之首,满朝文官,能在蹇尚书面前摆谱的,只有都御史一个。
顾家,除了老夫人,别人都不敢强硬。谢氏带头回避,老夫人却指着几个小辈道:“不分丫头小子,都留下见一见。”
顾璇第一个看向谢氏。
和别人不同,她们这一房,在京城住了六七年,都不曾去过蹇家!除却政见,另外一个原因,便是蹇张氏过继给了张家,顾家,除了方氏这个媳妇,其他的,都不沾。
谢氏颔首,示意她留下。
顺天府已经升轶,顺天知府路确位置没变,实际已和应天知府同级,都是正三品。当年笑路确傻的,如今都傻眼了。顾璇是要嫁进路家的,既然路知府和蹇义有师徒之谊,她将来需要维护蹇、路两家的关系。这会儿能和蹇家提前有来往,只有益处,谢氏自然不反对。
顾遥无所谓。
蹇尚书走了进来。
理论上,蹇尚书只要一句话,下头的人就能查个七七八八出来。然而,自知道顾家南下,到顾家抵达,不过一个月时间,又相隔太远,姑娘家的信息,蹇尚书一无所知。
此刻,见一堆女孩子俏生生地立在那里,最抢眼的,却是六个里头长相偏下的那两位。
其中一个,少说有五分相似。可这位,好奇地看着自己,眉宇间的爽利,让蹇尚书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妻子。另外那位,与妻子三分长相和,十分相似。
神态,十分相似。
女子或娇柔,或爽利……总之,各有特色。然而他妻子,却是揉杂的。第一眼望去,浅浅的笑,温和如水,如温水,不冷不热。仔细观察,或者熟悉的人才知道,温和之下的小姑娘,是如何的坚韧,又有多么无助……只不过,掩饰得极好,非故意为之,乃表现无用,那便不表现。
女子多心细敏感,蹇尚书只多看了顾遥不过一息,顾珍就分辨出来了。
二房的男丁没有南下,顾珍认为,自己最有资格认识官大的姑父。姑父第一眼看自己,她自然满意,可多看顾遥,就不合适了。
再有先前顾遥抢尽风头的事,顾珍就更不是滋味了。
于是,蹇尚书给老夫人见过礼后,顾珍就站到蹇张氏旁边,问蹇尚书:“姑父,我很像姑姑对不对?”
蹇尚书有二女四孙女,他应对各年龄段的女子都有心得,除了妻子。顾珍这么问,他便笑道:“让我猜猜,你是二舅兄的嫡女,可是?”
顾珍欢快地点头,老夫人脸色略好,因为蹇尚书那声二舅兄。毕竟,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