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意心想,以宰相府之前的态度来看,若是要接初霞回去,断然用不上当家主母来出面,若是兴师问罪,闵家大夫人又绝不够资格来直面老太太。
她干坐着等了半天,韵之不急不缓地吃完了饭菜,命下人再做新的送来,心疼扶意连饭都不敢吃。
扶意说:“再做多浪费,我随便吃几口就行。”
被韵之拦下说:“胡闹,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吃冷饭冷菜。”
扶意知道那样不体面,只能吩咐:“要他们等着迟些再做,我不定几时吃,放着又浪费了。”
韵之劝她:“家里并没有浪费奢侈、胡乱挥霍的规矩,从小我们这些孩子若糟蹋粮食,是要挨重罚的。可是长大后,一码归一码,今天你吃几口冷饭冷菜,往后那些下人就知道,怠慢你也不要紧,等你再想管一管,就得罪人了。”
说罢嘀咕起祖母跟前的事,喊来绯彤:“内院怎么没个人来传话?她可别耽误了奶奶用午膳,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绯彤去了很快就回来,说是二夫人和大少夫人也在,但是关着门不知说什么事,没几个下人在跟前。
“你猜是什么事?”韵之坐立不安,可她自己也不明白心里乱的什么。
“猜不到。”扶意拉着她坐下,“早晚会知道的,你歇一歇,叫我也歇一歇,妹妹们就快来上课了。”
韵之问:“每天从早忙到晚,你累不累?”
扶意摇头:“教书怎么会累,应付不完的人情,还有在公公婆婆跟前听训,才累得慌。”
韵之托着腮帮子,见扶意饭也没吃,就要准备下午的课,叹道:“那时候,我总想着,怎么才能把你留在家里,现在才知道,你真留下来,我们连说话的时间都少。”
扶意笑:“你来找我就是了,怎么就不能见面呢?”
韵之一脸坏笑:“夜里能找你吗?我上清秋阁来找你成吗?怕是要坏了祝镕的好事。”
扶意拿出嫂嫂的架子来嗔道:“姑娘家家,不许胡说八道。”
韵之啧啧:“你不久前也还是姑娘家家呢,一嫁人,就变得一样可恶了,还管教我。”
“你没大没小,做嫂嫂的自然能管教你,你说谁可恶?”门前忽然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像是跟在绯彤之后没多久就过来的,进门也不带个动静。
二人赶紧起身,搀扶老祖母进屋,老太太将书房打量了一番:“像个样子,可我看最该学规矩的,是这丫头。”
韵之搀扶祖母坐下,笑道:“闵家大夫人这个时辰来,耽误您吃饭了吧,您吃过了吗?扶意还没吃,不如和她一起用?”
老太太招呼孙女和孙媳妇都坐下,吩咐下人传话,让几位姑娘迟半个时辰再来上学,只要了一碗热热的茶。
“我娘和大嫂嫂都回去了?”韵之问,“闵夫人是为了初霞来吗?”
老太太看了看两个孩子,开门见山地说:“这事儿咱们先私下说,闵家的意思也是,倘若谈不拢,就不要张扬出来,彼此脸上都没面子。”
扶意心里一咯噔,猜到了几分,老祖母果然道:“闵夫人为她的儿子来提亲,想求我们家将韵之许配给他们闵家的长房嫡孙。”
宰相府的长房嫡孙是闵延仕无疑,韵之一下没反应过来求娶的是她自己,还在想“韵之”是谁,一脸好奇地看向祖母,直到祖母和扶意都看着她,她才猛地意识到,“韵之”就是她自己。
“怎么可能……”韵之不可思议地笑起来,“当初大哥求婚配,爹娘是要他们家嫡女的,结果谈不拢,才送来大嫂嫂,自然大嫂嫂比闵初霖强千万倍,可是……”
老太太郑重地说:“方才你母亲和初雪都在,她们也听得明明白白,你母亲不敢擅自做主,要和你爹回来商量,至于我……”
扶意忙问:“奶奶,您怎么看?”
老太太说:“我一口回绝了。”
扶意慌忙看向韵之,可她似乎没听见,眼神空洞洞的,大姑娘还发懵呢。
“韵儿。”扶意推了推妹妹,“奶奶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韵之茫然地看向祖母和嫂嫂,显然方才半个字都没听见。
老太太再道:“宰相府人口多,关系乱,更要紧的是,心眼也不好。嫁出来的姑娘,个个儿命苦,我怎么好把自己的孙女,再嫁进去。”
扶意深知韵之的心思,在祖母跟前怯怯地说:“可是闵家长孙本身人品好、样貌好,这次的事也看得出来,是个顶顶有担当的人。”
老太太看着扶意,问:“孩子,你在公爹婆婆跟前,日子可还好?”
扶意忙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老太太说:“难道我镕儿不好?”
祖母的意思很明白,闵延仕和祝镕一样好,可闵延仕有更糟糕的双亲,韵之嫁过去,即便仗着娘家不会轻易受欺负,可为什么要明知那不是一户好人家,还要把孩子送去。
“韵儿,我来不是和你商量的。”老太太说,“只是告诉你一声,好在心里有个底。你娘虽然不敢做主,可我看得出来,她是千百个乐意,你爹估摸着也差不多,到时候他们与我争辩,就会拿你来说事儿,要问你的意思,你记着,不能答应这门婚事。”
韵之僵硬地点了点头,却不是答应祖母,更不是顺从祖母,只是下意识地点头,她现在脑子还发懵。
“我走了,韵儿好好想想,之后怎么应付你爹娘。”老太太说着便要起身,韵之发呆一动不动,扶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