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镕起身,从隐蔽处取过一把匕首,正是皇帝交给他与开疆,说好了,一把匕首,带回一颗人头。
平理听说这话,从榻上跳起来,离开兄长几步远:“你要做什么?”
祝镕道:“皇上要世子死在边境,嫁祸给赞西人,这是我此行最大的任务。”
平理凶狠地瞪着那把匕首,压着满腔怒火道:“我说过,哥应该好好考虑将来的路,到头来,你还是要效忠那个狗皇帝?”
祝镕平静地问:“话说回来,你是从何时起,与姐夫联络上,决心走这条路?”
“这与你不相干。”平理似乎不再信任哥哥,斩钉截铁地说,“倘若你要用皇帝的匕首伤害姐夫,我们兄弟便是恩断义绝,再无亲情可言。你已经见过我杀人,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又或是,我死在你的手里。”
帐外北风呼啸,夹杂着侍卫巡逻的脚步声,深山里隐约有野兽的嚎叫传来,连呼吸都透着肃杀之气。
两个从小养尊处优,冬日吹不着寒风,夏日晒不得烈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子哥儿,竟在这荒郊野外,以生死家国互相威胁。
“你坐下。”祝镕道,“我若真要杀世子,难道还告诉你?”
平理摇头:“你有话就说,我站着一样能听见。”
祝镕无奈一叹,刚要开口,平理却问:“三嫂怎么办?你对得起她吗?”
然而这一晚,扶意难得的好眠,沉睡无梦,十分解乏。
清晨醒来,便听门外扫雪的声响,下人在说:“今年真难得,头一场雪就这么大,往年不到半夜就化完了。夫人,我们听说纪州的雪,能有一人厚?”
便听母亲的声音说:“就这会儿,已经到膝盖,我越往京城走,身上的衣衫越轻便,京城里和秋天似的。”
母亲向来早起,过去总要赶着祖母起床前,备好一切的事,洗漱的热水、热腾腾的早饭,乃至替换的衣衫鞋袜,一年四季从不曾睡过一回懒觉,。
听奶娘说,她离开纪州后,那老妖怪派人问家里要过一回钱,她娘心软,给了二十两银子。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隔了三天,老妖怪又找人把钱送回来,接着几个月再没什么联络,中秋重阳时,父亲传话要去请安,那头也说不必见了,只收下了月饼糕点,爹娘孝敬的银子也没敢要。
扶意知道,必定是镕哥哥派人盯着,而他们向来吃软怕硬,也就老实了。
此时,房门开了,翠珠见少夫人已经坐起来,忙命人送热水。
之后进来七八个丫鬟,伺候扶意洗漱的,铺床的,换炭盆的,言夫人在屏风后站了好半天,下人们才陆续散出去。
她再走进来瞧,女儿只是梳个头,身后捧镜子给照着发髻的丫鬟就站了俩。
那镜台上,一溜铺开的首饰,金银珠玉琳琅满目,精致复杂的工艺,璀璨耀眼的珠宝,每一件都美得叫人挪不开眼睛。
又有丫鬟进门来,向扶意道:“少夫人,兴华堂也起了,您这会儿过去吗?”
扶意转身对母亲说:“公公他不久就要上朝,母亲可愿意随我去一见?”
言夫人说:“你瞧着合适,我们就去吧。”
兴华堂里,祝承乾正由侍女伺候着穿戴朝服,一手拿着信函皱眉细看,想起什么来,命婢女退下,径自走到桌边,提笔在纸上落下几行字,封口后按上他的印章,便命人立刻送出去。
又见另一个人进来,立在门前说:“大老爷,少夫人传话,要带亲家夫人来问候。”
祝承乾看向一旁梳妆台前,妻子正埋怨丫鬟梳头手重,对着镜子查看有没有被揪下头发,彼此从镜中对上目光,她没好气地问:“做什么?”
“亲家母要过来问候,你赶紧梳头吧。”祝承乾说,“我一会儿要上朝去,你好生招待。”
“我不见,你见不见与我不相干。”大夫人说,“我立时要进宫去,为了闵娴姑侄的事,皇后着凉,我要去侍奉娘娘,帮着照顾太子妃和小皇孙。”
祝承乾说:“皇权之下,最忌外戚干政,你三天两头往宫里跑,外头的闲话,就没听说。”
杨氏转身来,分明知道丈夫指的是什么,却故意一脸可笑地看着他:“什么闲话,难道说我也是闵姮之流,进宫行那见不得人的事?你着急了?”
见妻子不可理喻,当着下人的面就胡说八道,祝承乾深知没必要再说下去,穿戴整齐便走出房门,刚好见柳氏、楚氏在廊下等候传唤,便将她们叫到跟前:“去清秋阁向亲家夫人请安,就说我和大夫人实在繁忙,无暇招待,还有,别叫少夫人在清秋阁外等我了,她安胎要紧。今晚我会早些回来,设宴款待亲家,请她多包涵。”
清秋阁里,扶意猜到公公婆婆不会见,倒是意外地等来了两位姨娘。
而不久后,大老爷和大夫人分别从清秋阁外经过,一个上朝去,一个进宫见皇后去,扶意便邀请二位姨娘一同用早膳,乐得自在。
这些话传到内院,老太太听了直摇头:“堂堂公侯世家,没有半分体面,她们眼里是只有皇权富贵,没有半分人情。”
芮嬷嬷劝道:“这件事,让少夫人自己看着办吧,叫奴婢看,母女俩压根儿就不在乎,亲家夫人不辞辛苦来一趟,不过是担心自家的女儿。”
“说的是。”老太太叹道,“他们还以为人家惦记这家里什么,却不知他们才是笑话。”
此时平珒来请安,就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