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延仕问开疆:“你呢,听说伯父病了。”
开疆苦笑:“被我和我哥劝在家里,生了场气,到底有些年纪了。”
闵延仕颔首:“想来几位哥哥也是看得清形势的。”
开疆哼笑:“那是自然,就我爹,放他回朝堂上,如何使得?他一生所愿是死在战场上,我们怎么好叫他死在朝廷上?”
此时察觉到有人来,二人彼此会意,另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互相告辞。
来的是和闵延仕一同会审祝承乾的官员,而祝承乾如今虽下了大牢,但尚未定罪,也没有被削爵革籍,闵延仕看得出来,几人对他还是恭敬有加。
想来闵延仕若非祝家的女婿,若非是告发祝家的人,他也会多几分客气,朝廷官场,永远今日不知明日事,谁不会学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但眼下,闵延仕不需要考虑这些,他和祝家的关系,算是彻底“完了”。
“延仕,延仕!”忽然,从边上牢房传来声音,是他的岳父,祝承业趴在牢门上喊他。
闵延仕走来几步,依旧礼貌:“父亲。”
“呵……”祝承业嫌恶又怨恨,若非牢门相隔,他怕是还要对闵延仕动手,但也正因一道门相隔,他什么都豁的出去,什么都能顾不上,竟是哀求女婿,“你去告诉皇上,我手上有证据,我要检举祝承乾,我有证据,你告诉皇上。”
闵延仕什么也没说,只欠身告辞,跟着前面的一行人走了。
“延仕,贤婿啊……”祝承业大喊,“我是你的岳父,闵延仕,你如此待我,怎么对得起韵之?”
且说开疆离开大牢后,便回到皇城,换了衣裳进入内宫,皇帝今日雅兴,与后妃游园赏雪,正行至太液池边。
到了御前,皇帝屏退左右,问他祝承乾的事,君臣缓步走上长桥,说了许多话。
这一边,众人拥簇皇后到亭中烤火取暖,贵妃施施然而来,拿腔捏调地问道:“娘娘,臣妾可否坐下?”
皇后颔首:“坐吧,走了半天,也累了。”
贵妃笑:“娘娘到底年长臣妾几岁,岁月不饶人呐。”
皇后兀自取了茶水,这茶入口虽苦,却回味甘甜,温暖了五脏六腑,令人精神一振。
她根本不在乎贵妃的几句挑衅,这么多年,身边这个女人几斤几两,骨子里有些什么把戏和能耐,都在她眼睛里看得清清楚楚。
贵妃是得意了,刚复位那会儿,还谨慎小心,谁知道事情变化越来越快,一夜之间,皇后一族势力中最大的一股力量,说倒就倒下,这会子杨家为了和祝家撇清关系就要费尽心思,更不提事事都要看她闵氏一族的脸色。
“您猜,慕开疆在和皇上说什么?”贵妃看着远处,摇头叹道,“人心凉薄,平日里他与祝镕情同手足般,如今祝家出了事,他立时就将自己撇清,一心一意守护在皇帝身边。”
皇后不以为然,专心从碟子里挑一块果脯,只见太子妃与几位皇子妃前来,向皇后与贵妃行礼。
“儿臣们才得到消息,未能前来伺候,还请母后与贵妃娘娘恕罪。”太子妃说着,便上前来侍弄茶水,一如既往的娴静大气,丝毫看不出来,太子正被皇帝软禁中。
至于四皇子妃,原就与贵妃不和睦,贵妃高兴的事她不在乎,贵妃不高兴的事她也不会幸灾乐祸,不过是与其他妯娌一同站在边上,不言不语,也不正眼看婆婆。
因此贵妃怎么挤眉弄眼,儿媳妇就是不理会,不久后,太子妃便捧着茶笼,往长桥那头去,好侍奉父皇用茶取暖。
贵妃咽不下这口气,故意问:“太子这几日可好?”
皇后说:“他闭关念书,我倒也没过问。”
贵妃冷冷一笑:“娘娘何必遮掩,难道这皇城里,还有两位太子不成?宫里宫外都知道的事,您何必对臣妾说谎。”
皇后看了她一眼,问:“宫里,有两位太子?”
贵妃眉心微蹙,知道自己失言,故作淡定地回答:“我只是打个比方。”
皇后看向湖畔玩耍的年轻妃嫔们,指了其中一位穿着鹅黄宫袍的说:“皇上近日多宠张婕妤,宫里都说,张氏的眼眉像极了你。”
贵妃厌恶道:“小小贱妇,皇后怎好拿来与臣妾比?”
皇后说:“也是,毕竟张氏不仅美貌,更聪明绝顶,这要是早十年进宫,还能有你什么事儿呢?”
“你!”贵妃怒道,“娘娘是要当着儿媳妇们面,羞辱我?”
皇后再次饮茶,对四皇子妃说:“我记得你喜欢腊梅花,那一处开得正好,我们瞧瞧去。”
四皇子妃恭敬地应下,主动上前来搀扶皇后,仿佛皇后才是她正经的婆婆,竟是将亲的撂在一旁了。
她们走出亭子,皇后便问:“我这样可叫你为难了,回头如何向你婆婆开交?”
四皇子妃说:“眼下,可不是计较家长里短的时候,儿臣不在乎几句责备。”
皇后笑问:“怎么说?”
四皇子妃道:“殿下的心,您是知道的,他敬重太子哥哥,从未有动摇东宫之心。但眼下,将要动摇的并非储君之位,而是……”
“别说出来,孩子。”皇后道,“说出来,就成罪过了。”
四皇子妃慎重地点头:“儿臣明白。”
杨皇后长长一叹,冰冷的空气里,竟也有几分清香,是那凌霜傲雪的梅花,让寒冬腊月也富有生机。
四皇子妃道:“母后,殿下不知自己能做什么,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