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桃烘干衣服,见天色已晚,淘米做饭,填饱肚子方有力气赶路。
她往灶膛里添了一把干燥的木柴,干柴遇明火噼噼啪啪作响。火光映红了绛桃的脸,照亮了她的心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从四德,无疑是悬在女子头上的三把利剑。小五倒在了三把利剑之下,血流成河。幸好还有二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阿三阿四守护着她,虽然阿三阿四也被三把利剑间接刺得伤痕累累。
崔护呢?说句不好听的,他简直是三把利剑的帮凶!
绛桃叹了一口气,往灶膛里又添了一把干柴,然后她就听到房门被人擂得震天价响。
敲门的人是雷钧,他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崔护病倒了。
这一消息非同小可,绛桃放下手中的活,风风火火出门。
离崔护病榻一步之遥,咳嗽声一声紧似一声,撕心裂肺。绛桃三步并作二步,走近病榻。
崔护卷缩在病榻上,双目紧闭,身上压着重重棉被,一张脸赤红似烙铁,毫毛毕直。雷霆跪在地上,细心地为大人擦去额头豆大的汗珠。
绛桃让雷霆扶直崔护,一双肉掌抵住崔护的背心,将内力源源不绝地灌输到崔护体内。崔护额上热气腾腾,满头大汗。一支香后,崔护止住咳嗽,呼吸平缓。绛桃收了手,雷霆放好大人,盖好棉被。不一会,崔护呼呼睡去。
窗外暮色四合,又走不成了。绛桃脸上挂在淡淡的忧愁,这个一日之内变得死气沉沉的村庄,形似一段行将朽木的古董被人遗弃在偏僻的角落里,正散发着阵阵腐臭,说不出的诡异。
如同昨晚,绛桃和雷霆、雷钧定下的巡夜的时辰、顺序。
今夜无月。
白天,杀手刺杀大唐节度使崔护落空。月黑风高,杀手会倾巢而出吗?绛桃举着一朵干花,若有所思。
※夜,万籁俱寂。
小五换了一对新烛,盯着蜡烛出神。烛火摇曳,驱逐了黑暗,却驱逐不了她心中淡淡的忧愁。
烛光笼罩,小五一袭絷衣,人比烛光更朦胧。
小五坐在木几前,捡起一张红纸,拿起剪刀,心灵手巧地剪了起来。纸屑纷纷掉在她的衣襟上,落在她的怀抱里。片刻,一对大红喜字大功造成。
小五吞凹、目小如缝的眼睛闪过一丝欣喜,歪斜的嘴角有了明显的笑意。她小心翼翼捧着这对喜字,走到妆台前,撕下镜子上的旧字,然后用心地贴上新剪的喜字。
一切停当,小五的心嗵嗵直跳,脸烧得绯红,翘天的鼻孔也变得可爱起来。她拍拍胸口,让自己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侧耳聆听。
隔壁,一高一低的鼾声此起彼伏,阿三和阿四睡在同一张床上,睡得正香。
她退回到木几前,托着腮,注视着门扉,一动不动。好像在等人,又好像不是。渐渐,她的眼睛不听使唤,慢慢地合上了。
※隔壁,一高一低的鼾声只有此起,没有彼伏,一个人坐了起来,是阿三。
阿三轻轻地推了推阿四。
阿四雷打不动,睡得很死。阿三胸膛起伏,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厉害。终于,他下了决心,光着脚落地。
阿三轻飘飘地推开门,闪出屋外。四周漆黑一团,过堂风阴凉,他身上冷气直冒,噤若寒蝉。
阿三稳了稳神,鼓足勇气,蹑手蹑脚摸到隔壁,叩响了房门。一下,二下,没有人开门。他压低声音轻呼:“五妹,五妹。”没人理他。
阿三默立一会,又叩了几下门。“吱”的一声,他听到门闩拉响,手心紧张得出汗,他往裤角擦了擦。
过了半响,门依然壁垒森严,阿三这才知道听错了,刚才可能是壁鼠穿洞的声音。他死了心,蹑手蹑脚顺原路摸回床上。
阿三躺了一会,心有不甘,再度光着脚摸出屋。这一次,他增加了敲门的力气,提高了声音,还是无人应答。
阿三悻悻然走了回来。
※其实小五早被阿三的敲门声惊醒,她同样紧张的要命,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这一步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想迈出这一步大难了。
如果阿三多敲一下门,如果阿三多喊一声她的名字,或许她真的会打开门。可惜阿三没有,白白浪费机会。
“他还会来吗”这一刻,小五至少把这句话念了不下二十遍。
※阿三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看来小五还是胆小怕事。
阿四的鼾声轻一记重一记,他一直在装睡。阿三进进出出,尽收他眼里,阿三踹了他一脚,阿四弹跳起来。
“你办你的事,我睡我的觉,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干嘛踹我一脚。”阿四愤愤不平。
阿三问:“你不怕我抢了小五?”
阿四回答:“总不被天赐这厮抢去好。再说肥水不流外人田。”阿四嬉皮笑脸,想得很开。
阿三坦诚相告:“我不想让你背上骂名。”
阿四反问:“你觉得你这个法子行得通吗?”
阿三道:“总比没有法子好。”
阿四沉默。
“只是为难了五妹。”阿三叹息,“黄昏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小五,她死活不同意。”
“可止不住你的软磨硬泡。”阿四淡定地道。
阿三佯怒:“你偷听我和小五的对话?”
阿四假装“哼”了一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阿三沉默。
“兄弟,你好大的胆子!”阿四提高声音,“这可是和奸之罪!谁知道此地乡风?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