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对你的秉性、操持以及为君能力都了如指掌。扶你上位,虽有悖于礼法,却可以换来一个可预见的太平盛世。而攸熔……”略顿了顿,“连哀家都不知道,他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哀家有众多的儿孙,他是唯一一个,让哀家想要靠近想要了解,却觉得束手无策的人。他对哀家的抵触其实都能理解,但他封闭的性格,会不会走上和你父皇一样极端的道路?谁都无法预料,也没有人愿意去冒这个险。
江山归根结底不是你的,也不是朝臣的,而是所有人的。我们所有人都想要天下太平,也相信你可以带来太平的日子。你高师傅如此,哀家如此,你舅爷爷也是如此……”
李攸烨眼睛有些湿润,心中那些缠绕许久的盘扣终于被破解,但却没有一丝轻松。
“那如果孙儿做不好这个皇帝呢?”
“你是哀家亲手□□出来的,如果你做不好这个皇帝,那只能说哀家看走眼了。”
李攸烨笑了,紧抱皇奶奶的腰不撒手:“怎么会,孙儿一定不会让皇奶奶看走眼的。”
江后无奈地戳戳她的额头,“多大了,还来这套?”
李攸烨闪躲着,嘻嘻笑来了一阵,拿起那描金纸张,“那这份诏书……高师傅把这诏书呈上来,是准备让孙儿自行决断吗?”
“嗯,当初因为上官凝病危,哀家借口将这诏书压了下去。后来那场大火,将一切都付之一炬,高显想必明白哀家的意思,必会顺水推舟说诏书被焚毁了。只是哀家没有想到,他会把这诏书交给你。”
李攸烨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想,试探着问,“那如果没有那场大火,又当如何?”
“一定会有那场大火的。”
李攸烨愣了一愣,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猛然站了起来,“那场大火是皇奶奶故意放的?原来皇奶奶早就计划好了要金蝉脱壳?!!”
江后点点头,李攸烨心里各种滋味都有,想起当时一系列伤心、绝望、后怕的情境,指尖都在哆嗦,觉得被狠狠地耍了。
“您既然这么计划,为什么不提前知会孙儿一声,我……我……还以为你……不带这样唬人的!”她手指着别处,特别特别不忿。
“你不是也把我吓了一跳吗?”江后低眉端茶,底气十足地说:“哀家不是没打算通知你,只是没来得及说。”
“我……”终究是自己理亏,李攸烨气呼呼坐下来,“好吧,这件事扯平了。那您为什么非要离开皇宫不可?”
她不信江后单单会因为一道诏书就想出“引火**”的招数,显然金蝉脱壳才是她的最终目的,烧毁诏书只不过是附带的战利品。
“哀家累了,想要隐退,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而且,哀家再不离开,就要成宫里的老妖怪了。”江后开玩笑道。
“皇奶奶哪里像老妖怪了?”李攸烨不满道。
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逗留太久,江后咂了一口茶,笑着捏起那诏书,目光在那婀娜的千金名姓上细细扫过,“说起来,这九个人都是难得的人物,无论家世、人品、相貌、才能俱是一流,有几位哀家也颇为中意,不比你那权姑娘差……”
“……”见江后一脸惋惜的神情,李攸烨感觉到一丝危机,觉得有必要重申一下自己“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决心,不过,当她发现江后目中的迟滞只是源于那诏书上一个名字时,所有话都生生咽了回去。那个名字的主人她也认识。
正是前吏部尚书曹清潭之女曹沐竹。
坦白说,第一眼看到江后把她列入名单,李攸烨是有些意外的。毕竟她当时已经嫁给了李攸熔,而且他的父亲曹清潭也早已暗中归顺了齐王。
江后把她写进来,李攸烨稍加思索便猜到原因,在曹家灭族之后,江后仍旧想给她一个妥善的安置,把她的孩子放在自己的名下,也许将来能够名正言顺地作为皇位继承人。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谁都没想到那个即将和栖梧同时出生的孩子,还在腹中就被燕王阴谋所害,成了死胎。她心中有怨李攸烨可以理解,但她把这股怨恨最终转嫁到皇奶奶身上,李攸烨断难宽恕。
但即便如此,李攸烨也没想过让她死。
她尚记得她浑身是血倒在血泊中的场景。那件事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即便她惩罚了想惩罚的人,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想留住的却没能留住。
皇奶奶说的没错,恨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怖的东西,一旦它在你的心中生根,想要拔除实在太难。
如果当时她再等一等,等到她把孩子生下来,也许就会避免这种两败俱伤的结局。
但当时的她俨然已经被江后和上官凝接连的“亡故”迷失了心窍,无法遏制满腔的恨意,只想要所有人跟着一起陪葬。哪怕她凄凄惨惨地倒在血泊之中,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也并非同情,而是彻彻底底的厌恶,这个阴毒的女人竟敢违背她的意愿,强行带走腹中的孩子,要死她为什么不自己一个人去死?!
现在回想起来,李攸烨不免后怕,如果当时江后没有回来,她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归根结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受人摆布的可怜人罢了。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