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支船队从溧水驶入了太湖,这支船队由百余艘五百石的战船组成,运载着三千名精锐的荆州水军,由水军校尉周信统帅,但听从于陆逊的命令,陆逊负手站在第一艘大船之上,心中颇为复杂,短短的一个多月,他的人生就像走了一个三角,从孙权的都督走到刘璟的幕僚,又转回了东吴。
‘伯言此番回东吴,东吴必然会委以重用,望伯言以大局为重,莫要推辞!’
刘璟的话仿佛还回荡在陆逊耳畔,这让他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感慨,或许刘璟也知道他要回江东,才最终没有任命他官职,而只是用他为幕僚,这样他还是一介白身。
但陆逊心里明白,其实不一样了,他已经向刘璟效忠,那么无论他在建业还是东吴,他的根本立场应该是站在汉国的一边,这才是关键,这次回去,他需要隐瞒自己已向刘璟效忠的事实,这偏偏又不是他愿意做的事,让陆逊心中左右为难。
太湖波光浩淼,今天风浪颇大,西北方劲吹,使船只航速极快,百艘战船鼓足的风帆,就像一片片漂浮在水面上的白云,破波斩浪,向东吴城方向驶去。
“使君快看!”
一名士兵指着前方大喊:“前方有战船!”
陆逊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凝视向前方望去,果然前方出现了十几艘战船,都是三百石左右的哨船,桅杆上飘着江东的战旗,陆逊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江东军的哨船,应该是从太湖北面的毗陵郡驶来。
陆逊当即下令道:“船队减速,呈品字阵型!”
信号兵挥动旗语,汉军战船立刻放慢了船队,开始在水面上结阵,很快便形成一主两翼的阵型,这时典型的水面作战阵型,正面出击,两翼包抄,这时,对面的江东军哨船也意识到了对方战船的威胁,开始向远处撤离,只留下了一艘船只,这艘船只打着停战的旗语,慢慢向汉军船队靠近。
陆逊战船上的百名士兵举弩瞄准了对方,陆逊忽然认出了对方船头上的大将,连忙下令道:“不准放箭!”
他的坐船也迎了上来,两船靠近,陆逊抱拳施礼,高声笑道:“是黄将军么?”
对面船头上站着的江东大将正是黄盖,他率五千民团军驻扎毗陵郡,毗陵郡也沿太湖,在湖面上巡哨也很正常了,黄盖手下哨船只有十余艘,根本不是这支汉军船队的对手,不过他也不想撤离,他想问清楚这支船队进入太湖的意图。
黄盖没想到会是陆逊,他不由吃了一惊,也抱拳回礼问道:“怎么会是陆都督?”
陆逊摇了摇头,“黄将军难道不知道么?我已经在豫章被吴侯革职,不在是江东的都督了,现在只是一介白身。”
“既然如此,伯言为何不回建业,还有这些战船是怎么回事?”黄盖的语气很严厉,充满了狐疑。
陆逊淡淡道:“江东三分,我作为吴郡人,自然是回吴郡,至于这些战船和军队,军队是被交州军俘获的江东战俘,我从汉军手中要来,而战船则是问汉军所借。”
黄盖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喝道:“难道伯言就此背叛吴侯吗?”
“非也!”
陆逊也提高的声音,争锋相对地反驳道:“并非我要背叛吴侯,而是吴侯不能容我,此番回吴郡,也不是为了和吴侯军队作战,而是要保卫吴郡民众家园,尤其是会稽军队,他们军中多山越人,一旦他们攻入吴郡,必然会纵兵抢掠,我绝不能允许。”
黄盖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他叹了口气道:“江东内讧,一分为三,伯符将军的心血毁之一旦,江东再也没有和曹刘抗衡的能力,从此走向没落,伯言,江东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你不感到痛心疾首吗?”
“黄将军,我和你一样感到痛心疾首,但我认为,江东没落的责任在吴侯,他纵容甚至挑起派系倾轧,从官场到军队,一片乱象,连黄将军这样的江东元老也因为被划为庐江派而遭冷落,他还插手指挥军事,导致江东数年对外一无胜仗,军心溃败,增税派役,民众不堪重负,以致民怨沸腾,这样的江东之主该退位了,我认为伯符将军之后才是江东正统,黄将军为何不随我一同去辅佐明主,重振江东昔日的辉煌呢?”
陆逊口才极好,一番话说得黄盖哑口无言,他叹息一声道:“我说不过你,但也不会受你蛊惑,吴郡之主并非孙绍,想必你也清楚,既然你执迷不悟,也罢,我们各为其主,今天就算明志吧!”
黄盖回头令道:“走!”
船只起帆,迅速向东北方向驶去,陆逊却没有下令追赶,而是望着黄盖的船只渐渐远得自己都快相信了,他哪里是去效忠吴郡,分明是回去做奸细,也不知后世会怎么评价他陆伯言。
不过史册是由胜者书写,这一点陆逊更清楚,他助汉军统一天下,他陆逊就不会被归为奸佞。
“出发!去东吴县。”
陆逊一声令下,船队重新列队航行,向东吴县方向疾驶而去。
傍晚时分,百艘汉军战船抵达了东吴县的太湖之滨,这里距离东吴城还有数十里,需要走运河前往县城,不过陆逊并没有下令船只去县城,而是停泊在太湖之滨的军码头上,船队没有任何汉军的标识,也没有人敢来刁难,陆逊吩咐周信几句,安排好了士兵,便乘一艘小船,沿着运河向县城而去。
...
夜渐渐深了,到了一更时分,这时,一辆马车在数十名家丁的护卫下,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