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旭华步履轻快地出去后,归风才缓缓转过身,“薛姑娘觉得,这样便好了?”
“这只是开始……”薛瞳俊目一敛,紧紧握住手中剑鞘,“我生来便被人类遗弃,唯有寒林这一个朋友,我绝不会看着她有任何事情。”
“薛姑娘,你想凭一己之力,与整个祈天宫相抗?若表姊真的怀上了界灵,谁敢再留她?”归风缓步走近,在她对面坐下,蹙起眉不语。
薛瞳摇头,低低叹息一声,“界灵又如何?舒清难道生来便是错的?不过是各界觊觎她的能力,想将她收为己用,才掀起那般轩然大波……归根到底,她才是被伤得最深的那一个。”
“这世上,大约也只有薛陌前辈会这样认为——你说的虽对,又有几人会信?”归风轻轻叩着嵌着白石的冰冷桌面,带着一点戏谑与无奈,“那般一场动乱浩劫,人们若是不找几人冠上罪名,如何能够安得下心来?”
“呵,神妃……界灵……这么大的一场劫难,却要叫两个柔弱女子来担待,真是可笑。”薛瞳握着剑鞘的;万;书;吧; .b手一紧,蓦地腾起一阵极强的灵力与热度。
归风平静地眨了眨眼,看向剑鞘上泛起红色光芒的那一方重华纹案,“这是火灵所授?薛姑娘生来并无灵力,不要妄动剑中所蕴力量,恐生不虞。”
“我明白。”薛瞳面无表情,“活得太久也苦恼,这样很好。”
“姑娘豁达。的确有薛陌前辈风姿。”归风顿了一顿。起身告辞。“我去一次伯父那里,若是急着启程回京,不必等我。”
雾茫茫的林子里,静得没有一丝声息,狭长的竹叶上凝着水滴,在林间漏进的一星半点阳光中熠熠生辉。
“到了?”温和的声音有些飘渺,从雾中轻飘出来,似乎也被洇得有一缕湿。
归风尚未回答。雾气陡然一淡,南歌白衣飘忽,自林中缓步走出,“来问寒林的事情?”
“他们已经欢好。”归风习惯地倚上一株竹子,轻轻摇头,“他们身上的灵族血脉,是伯父封的?”
南歌挑了挑眉,恍若未闻,过了半晌才轻笑,“如此很好。的确是我所封。那丫头用灵凤诀时神血受到震动,她自己灵力又太强。不封住身上的水灵血脉,可就要变成灵族了。”
“灵族不可通婚,所以那样一来,界灵出世便又遥遥无期——表姊可知道这一层?”归风紧抿了唇,不过是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界灵,何至于做到如此一步?
“那丫头只怕已经恨上我了。”南歌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伸手拨弄着缭绕在周围的雾气,“巫毒之事,我也只是碰巧发觉,就算与她说了,又有何用?噬灵是一名人类所创,能克制一切灵族的力量,连玄启亦是毫无办法……呵,有的时候,可真不该小看了人类。”
归风默然,想起薛瞳那等洒脱,缓缓点头。
南歌忽然冷冷笑了,挥手晃开林子上空的雾气,出神地望着西边天际,似是喃喃自语,“他们去过水灵湾,那毒虽被掩得极深,然淑蓁身为水灵族长,自是能一眼发觉异样……不想她竟是连我都未曾告知。”
“淑蓁前辈……”归风无声地笑了笑,垂手不语。当年南歌恋慕淑旻,但终因重华遗命无缘,这事在小辈中流传颇广,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淑蓁不愿告知,多半是怕南歌念及旧情,“伯父说起这个,是希望我告知表姊?”…
“你告诉她,我们对她有的只是利用,让她去恨着我和淑旻,恨着灵族。”南歌背过身,噙着一丝苦笑,独自向着林深之处走去。
那个柔弱却又倔强得令人心疼的女子……宁可她的心中被填满了恨,因为只有充斥着仇恨的心,才不会感到那么痛。
薛瞳独自在屋内出了一会儿神,看看时候不早,推门出去,旭华还站在远处廊中,手捧衣物入定一般地等着,不禁轻笑着摇头。
旭华听到脚步声,蹭过来几步,扁了扁嘴,“薛姑娘,这都快晌午了,两位殿下再不出来,我们今日可还走不走?”
一会儿解羽可是要与几位郡守一道送行的,若是到了时间却不见人,这叫什么事情?
薛瞳“噗嗤”一笑,霎霎眼,“那你过去唤一声。”
“我可不敢。”旭华吐了吐舌头,“不过这都一个多时辰了,只怕里面的水也该凉了……太子妃身子弱,再浸冷水可不要冻着?”
薛瞳蹙了眉,寒林幼时也在雪陌林待过一段时日,若是平日,自然不会那么惧冷,可她如今灵力尚未恢复,虽说上次在那么冷的灵水里泡着也没出什么事情,但寒林天生体质极弱,毕竟不能这样轻忽。
一咬牙,放重了脚步走过去,厚重的毡帘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声息,薛瞳撇撇嘴,回头疑惑地看着旭华,这难不成是累得睡过去了?
“罢了,旭华,将帘子略略揭开一些,送进衣物,随他们去吧。”薛瞳沉吟了片刻,略微伤神,回京之后谁知道是怎样一副光景,他们难得这一时半刻的欢愉,何必去打搅?
旭华依言放下了衣物,飞快地反身回来,见薛瞳仍是出神地站在廊中,俊朗的面容似乎蕴着一丝凄然,不禁疑惑,“薛姑娘,你也有什么心事吗?”
“心事……?”薛瞳倏然一笑,轻轻摇头,“我并没有什么心事。只是在想,陌前辈曾经告诉过我,不论自己的寿数是长是短,都应该凭着自己的心意而活。”
“自己的心意……薛姑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