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天气,清平宫外的廊中铺满了绵密的松针,阳光从叶影间漏下,一派安宁肃穆之景。
屋内的氛围却有些冷,归风侍立在一旁,看着商靳轻轻摇头。
“为何偏要如此?”商靳见翟川只是静静看着几上摊开的文书,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眉头渐渐蹙紧。
“大将军既是想方设法想要如此,怎能让他失望?”翟川噙着一丝冷笑,将笔搁下,抬头看着商靳,“桦叔父劝也劝过了,他仍是如此不悟,大祭司又何必再劝?横竖这宫中院落多得很,多一人两人有何不可?”
商靳无奈摇头,起身欲走,一边低低叹息,“……你执意这样做,又要置林儿于何地?”
翟川沉默了片刻,淡淡苦笑,“待她归来……”
外间廊中,旭华匆匆踏过平整的松针,迫不及待地推开宫门,将屋中闷人的寂静打碎,连气都顾不上喘一口,“陛下,大祭司,还有归风公子……薛姑娘回来了!”
翟川微微一愣,站起身正要出去,忽又犹豫了一下,“薛姑娘回来了……那林儿呢……?”
商靳蹙眉,薛瞳此时突然回京,必定是寒林有什么变故。
“对啊……”旭华眨了眨眼,刚才听到薛瞳回京,只觉得寒林定是一道回来了,并没有想到这一层,此时不由害怕起来,“难道……?可是,薛姑娘又怎会丢下皇后一个人回来呢……”
猜测未了,一袭白衣已经飘入清平宫,薛瞳面色平淡,也不见礼,只是低声说了寒林的情况,“寒林十日前诞下一子,如今身体正虚,依然不能归京。”
“……月数未足,怎会如此?”商靳摇头。寒林虽然一向体质虚弱,但有南歌时时看护,怎会再出意外?
“是寒林故意为之。”薛瞳走近几步,缓缓舒口气。“雾霭林灵力强盛,禁法即将失效,所以她执意为此,南歌未做阻拦。”
薛瞳抿唇,以寒林那般倔强。就算南歌要拦,只怕也拗不过她。缓了口气,薛瞳回眸望了望门外,“还有一事,当日寒林留下了蜚蛮郡几位祭司的性命,如今她们也一道来了。”
话音刚落,风碧缓步走入,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殿内,随即颔首行礼,“参见陛下、参见大祭司。”
翟川已经从重山国呈回的信中得知此事。“风姑娘,你们亦见到林儿了?”
风碧点头,轻轻叹一叹,声音温和,“少祭司大人十分思念陛下。”微敛起眸子,面前似乎又浮现出寒林昏迷时的样子,眉尖不由微微蹙起,“她在梦中唤的都是陛下……”
翟川闭目不语,寒林在那时该有多么无助,自己却不能为她做任何事……而他现在。还要迎娶旁人,就算不是自己本心,若是寒林知道此事,又会作何感想?
商靳瞥了瞥薛瞳。见她似乎不欲说其他的事,便走上前压低了声,“薛姑娘,借一步说话。”
“好。”薛瞳挑了挑眉,与他一道走出廊外。
“若我记的不错,林儿怀的是双生子。”商靳直言。
“只得一子。”薛瞳扶着乌木的长栏。勾起一丝苦笑,“yòu_nǚ体质太弱,出生时就已夭折。”
商靳摇头,微微冷笑,“以南歌的能力,岂会救不回他想得到的?”
薛瞳指尖微颤,紧紧扣住栏杆,只得吐露实情,“这是寒林的意思……那女婴是界灵,但灵力未足,又被她下了封印,如今正沉睡不醒,如此瞒过去,并无不妥。”
“……这样也好。”商靳仰头望着松柏间的日影,只要拖过这几年,错开了日子,今后即便界灵真的出世,至少也不会有人认为与他们有关,“那丫头何时能够归来?”
“她的身体太过虚弱……可能几年都不能离开雾霭林。”薛瞳敛眉叹息,寒林不仅强行引产,还在身体未复时使用禁法,能够挺过来已是不易,如今不过是靠着灵力强撑,说几年能恢复还是好的,或许几十年都未必能……
身后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薛瞳回头见旭华一脸急怒地从里间冲出来,直扑到她怀里委屈地抹眼泪。
“这是怎么了?”薛瞳轻轻拍了拍她,方才分明还在里面好好地说话,怎么几句话的工夫就哭成这样了?
翟川和归风也走了出来,见旭华哭成了这样,俱是无奈摇头。
旭华焦急地拉住薛瞳,扁着嘴,“薛姑娘,怎么办……陛下竟然真的要纳陶雪安为妃……!薛姑娘,你倒是……”她急得直跳脚,虽然这些事情她管不着,可寒林不在京中,若是得知了此事,可不得伤心?
“此事当真?”薛瞳微微一怔,见翟川点头确认,陷入了沉默。
风碧先着了恼,重重走入廊中,将满地平整的松针搅乱,“想不到京中当真是如此无情……少祭司她……她好可怜……”
旭华见薛瞳沉默不语,越发着了急,恨不得拉着她就走,“薛姑娘,你快让皇后回来好不好……?”
“旭华。”薛瞳轻轻摇头,一边抬头看着满面怒容的风碧,平静地开口了,“我想,寒林她能够理解。”
她之前在重山国协助静女处理战事,陶磊作为大将军,临期却被突然改换,遣了旁人来主持战事,这样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她。她也明白翟川这么做无非是不愿轻易放过陶磊,以寒林的性子,她虽然未必会同意这样的阴险算计,但也不可能对此产生误会。
风碧虽然只在寒林身边待了几月,也知道薛瞳与寒林极为相熟,听她如此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