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正月初七之后,寒林再没有离开过祈天宫。
关于此事,京城中的议论是颇多的。然而,寒林本就是祈天宫的少祭司,说来说去,到底也没有什么新奇的言论。
京城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既繁华不已,却又平淡、千篇一律。
春风,如约归来,又是万物复苏的时节。皇宫之中的翠华亭畔,早已是繁花似锦,这和每年的春日都是一样的。
年轻的女子身着宝蓝色的春衫,下面系着花青色的绵裙,一头青丝挽着简单的发髻,上面只簪着一支金钗。她静静地倚着亭柱站着,夕阳将她美丽的侧影尽情勾勒出来。
一个宫女立在她身后,轻声道:“木妃娘娘,进去吧,二皇子该醒了。”
木华依然望着远处的湖面发呆,似乎没有听到宫女的话。然而她的脸上微微带了些温柔的神色,这种神色,只有一个母亲想到自己的孩子时才会闪现。
宫女又唤了一声,木华方才问道:“瀚儿已经醒了吗?”
宫女答道:“时候也差不多了,何况如今虽然入春,毕竟薄暮时分有些凉意,娘娘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体才好。”
木华温和地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陛下今夜仍是不回来吗?”
宫女解释道:“殿下十月便要即位,过不了几日又是清明的祭典,因此陛下一直都在祈天宫和大祭司安排事务。”
木华点了点头,微笑道:“这样才好,陛下也可以歇下来了。”
宫女幽幽叹了口气,道:“说起来,陛下急着去位,到底还是为着先皇后。娘娘你也知道的,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后住过的地方,还和原来一模一样呢……啊,这是婢子多嘴了,您不要放在心上。”
木华摇了摇头,温和地道:“你说的都是实情,而且先皇后是尊贵的祈天宫族人,我本就不能与她相比,又怎么会多心呢?”
宫女松了口气,突然叹道:“说起祈天宫,天下那么多女子都羡慕祈天宫的族人,只是因为可以嫁入皇室,却不知她们过的日子有多痛苦。”
木华不解地问道:“痛苦?为什么这么说?”
宫女并未回答,而是指着道旁一株长得颇为高大的桃树,道:“陛下从来不走这一条路,就是为了这株桃树的缘故。据姑姑们说,这树是皇后亲手种下的。如今桃花开得这样好,她却早已不在。”
顿了一顿,她方才续道:“娘娘没有听说吗?太子妃自从那日在祭坛上晕倒之后,一直都待在祈天宫里,殿下如今也守着她,寸步都不离开。”
木华轻轻摘了一朵桃花,放在手心里细细地看着,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听大宫女说起,太子妃是因为怀孕后身体不适,所以才一直没有离开祈天宫的。想来她身体弱一点,等再过些日子孩子大了,自然会好一些的。”
宫女摇头叹道:“若真的能这样,那陛下和大祭司哪里至于这样担忧?不瞒您说,前些日子旭华跟着殿下进宫来,在我们那儿哭得了不得呢。据她说,太子妃几乎一直都在昏迷之中,一天内根本没多久是清醒的。”
木华手一颤,那一朵娇艳的桃花随风飘落,慢慢隐没在了密密的春草之间。
她不解地自语道:“我看寒林并不是非常娇弱的姑娘,哪里就到这样了呢?听你们说的,她这倒不是怀胎,竟是要命呢。”
宫女叹道:“可不是呢?您那时没见到,旭华眼睛肿的厉害,说不上几句话就哭了;殿下也是愁眉不展,我们看着都担心呢。说起来,当年皇后和王妃也是受了不少苦的,但都没有像太子妃这么厉害的;不过皇后最后还是因为这个过世了……”她倚着一棵梧桐,默然叹息,再也说不下去了。
木华悲伤地摇着头,问道:“你是说,祈天宫的女子都是这样过来的?”
宫女点头,随即又摇头道:“我不知道。娘娘,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天一会儿就要黑了,瀚殿下只怕要找您呢。”
木华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边几缕火红的云彩正堆积在湖水与天空的交汇处,她慢慢点头道:“好,回去吧。”
两人便不再说话,暮色中,周围的繁花与两人窈窕的身影都被剪成了暗淡的薄片,在晦暗的天色下,慢慢地隐去了。
然而,分不出昼夜的地宫,永远被幽蓝阴森的灵火照亮。
翟川将寒林抱在怀中,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断地唤着她。
商靳担忧地望着他们,回头看了看桌上放着的沙漏,凝重地道:“昨日的这个时候,她已经醒过来了,今日却依然昏睡……这样下去,总有一日,她会再也不能醒来。”
寒林的手动了动,接着慢慢睁开眼,微笑道:“我终于又醒过来了。”
这样的微笑,在她憔悴的脸上显出一种洁净的美来,然而在商靳和翟川看来,却只觉刺心。
翟川想起火溪谷的雪来,美得夺人神魄,却又在转瞬之间化为乌有,还有神妃和那神秘的雪灵薛陌,寒林在墓前的叹息,不都是今日的谶语吗?
寒林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问道:“阿瞳那天赌气走了,后来没有回来过吗?她已经回去雪陌林了吗?”
商靳看着她,眼前却浮现出那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只是,重重的劫火,真的不会将她年轻的性命耗尽吗?他摇了摇头,叹道:“那位薛姑娘一直在祈天宫附近徘徊,并没有走远。林儿,她与你是很好的朋友吧?”
寒林挣扎着要站起来,翟川只得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