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慢慢飘落到檐外。
冷冷清清的屋内,只有一点水沸腾的声音。然而,许久许久,都没有人去熄灭炉火,取下那一壶烧开好一会儿的水。
不知过了多久,厚重的毡帘子忽然被掀了起来,一阵朔风裹挟着乱纷纷的雪花卷入屋内。
旭华取下雪斗笠,慢慢脱下蓑衣,细心地抖去上面的冰粒,这才放下帘子,进到屋中。
她听到水声,急忙取下精巧的小壶,揭开壶盖看时,里面已经烧到只剩了半壶的水。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没有。
旭华轻轻叹了叹,扶起纱幔走到了内间。那里面点着浓浓的百合草,熏得人透不过气来。
旭华却是早已习惯了这种气味儿,镇定地走到桌前。
桌边,坐着一个绯衣缃裙的女子。宽大的裙摆极为细致地铺在地上,看得出是经过了精心的抚平,方才显得如此的。她是寂寞的,寂寞到连裙摆上的一个褶皱都不放过。
旭华在心中暗暗叹息,陶雪安嫁入宫中已有数月,但这些日子中,她除了这煎雪宫中的丫头外,只见过旭华一人。
陶雪安握着一支细细的短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并没有理会旭华站在她身后。
旭华静静地等着,希望从自己的行为中给她一点安慰。虽然她也厌恶陶雪安三番五次出言诋毁寒林,但毕竟眼前的女子也是可怜的,而且,她的苦难只怕是永远没有尽头了。
见雪安慢慢搁下笔,旭华这才轻声问道:“安妃娘娘,其他妹妹们都去哪里了?怎么也不在这里照应?”
雪安摇头道:“是我让她们下去的,总共就这么几个人,每日在眼前晃着,看着也叫人心烦。”
旭华言不由衷地劝慰道:“如今战事还紧着,再过些日子,等玄林郡的事情平定了,陛下自然回来看您。”
陶雪安拨弄着自己鬓边的头发,嗤笑道:“到那个时候,寒林妹妹就该回来了罢。”
旭华默然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到那时,寒林自然是要回京的,那么这宫中,只怕是更难让陶雪安待下去了。
陶雪安将鬓边细细的发丝挽了一个有一个结,慢慢道:“她如今有了子息,陛下自然更不会来见我了。你说的很对,他厌恶我,非常厌恶我,根本不可能过问我一句。”
她绝望地说着,掩面伏在几上轻轻啜泣。宽大的衣袖浸到了浓墨之中,立刻染脏了一大片。
旭华急忙扶起她,用帕子一点一点濡干墨汁,劝道:“娘娘,如今才几个月罢了,怎么就说这些话?毕竟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陛下也不会这样的。”然而,她的心里却有预感,翟川的确永远都不会见陶雪安的。无论是迁怒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大概真的不可能。
陶雪安轻轻拭了泪,将桌上写完的书信装在封套里,交给旭华,道:“旭华,不管怎么说,多谢你来看我。这封信,请你替我找机会交到爹爹手中。”
说着,她慢慢扶着一旁的花架子站了起来,盈盈地向外间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再不是从前飞扬跋扈的样子。
有时候,寂寞能使人冷静下来,也能使人反省自己的过去。但最终,或许都会磨平人的心念,当然,那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旭华见她似乎要出去,追上去阻止道:“娘娘,外间寒冷,还是不要出去吧。你要什么东西,旭华去吩咐就好了。”
陶雪安望着漫天的雪花,静默了一会儿,轻声但镇定地道:“他不来见我,那么,我亲自去找他。”
旭华怔了怔,摇头道:“陛下不会见你的。”
陶雪安想了想,也觉得翟川不会见她,但依然道:“他没有理由不见我。”
旭华轻轻笑了笑,抬起头望着天边,道:“理由?这不需要理由。娘娘,我劝您还是不要去了。过去他们吵得凶的时候,还不都是太子妃被气哭的。”
陶雪安知道她说的在理,只得作罢,回身叹道:“那么,你能帮我给陛下带句话吗?”
旭华点了点头,道:“是什么话?您说吧。”
陶雪安思索了一会儿,道:“你就告诉陛下,我在宫中实在无聊,打算到散霞国去我爹那里,随军打仗。”
旭华在心中轻笑一声,但见她说的郑重,不忍拂了她的意思,便道:“好,那我去了。娘娘好生留在煎雪宫,等我的消息吧。”
旭华不急不慢地走到清平宫,归风和商靳他们都在里面。
见旭华走进来,归风问道:“你这是去哪里了,绣桐说漱玉宫的丫头刚才在找你。”
旭华暂且搁下陶雪安的事情,道:“我知道,刚才已经去过漱玉宫了,瀚殿下不过贪者玩雪,着凉伤了点风,不会有大碍的。”
她顿了一顿,看着翟川,小心地道:“我刚才路过煎雪宫,见安妃一个人在那里,很寂寞。”
翟川抬头望着她,见她不说下去,才淡淡问道:“然后?”
旭华只得续道:“她,她说留在宫中很是无趣,希望陛下应允她到散霞国去,跟着大将军一道掠阵……”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似乎做好了被打断的准备。然而,竟然没有人打断她的话,旭华不禁好奇地看着翟川,又侧头看了看商靳,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使人捉摸不透。
商靳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翟川无奈笑道:“掠阵?就凭她……连区区赶路都受不住。”
旭华沉默地点了点头,再次道:“不过,安妃的确无聊得紧,陛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