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沁回到紫云阁后,又摔碎了一地的花瓶杯碗,伏在桌上嚎啕大哭。完了!完了!这次搞砸了!她一向聪明机灵,从小到大不曾受过一丁点白眼,姑母是当今的皇后娘娘,父亲是一品大员,母亲的诰命加身,全家尊贵,荣耀无比。她被宠着爱着长大,十岁上进宫陪着大公主进学,接受了最尊贵的礼仪和教养,大公主出嫁后自己便出宫等着,因为所有人连带着她自己都知道,她这个王家嫡女王香沁是要进宫嫁给太子为妃的人!
可天不遂人愿,她竟然是个侧妃啊!那万仙儿何德何能,身世品貌样样不如她,却还是踩在她的头上,一如万贵妃于皇后娘娘。但是这不是问题,因为贵妃身子垮了,万仙儿完蛋是早晚的事儿,那个张尔蓁才是劲敌!姑母告诉她真正害她的人是谁后,又对她说:“不可操之过急,若不能一举制胜,还需要等待些日子。”然后她说要除掉张尔蓁,姑母犹豫后同意了,安排好了这些人证,她想着最差也要让张尔蓁被关起来失了宠爱,若能废了蓁侧妃最好,可谁知……谁知道,竟然如此!张尔蓁未伤分毫,她却已经万劫不复。
她怎么办?她日后又该怎么办?!
王香沁又恨又悔,张尔蓁那个小贱人那般贬低自己,万仙儿那个小贱人那般幸灾乐祸,都看她笑话呢,这帮贱人还过得那样惬意,她不能倒下,她不能倒下!她还有姑母呢,她还有皇后娘娘……
张尔蓁回到凝云阁时,朱祐樘已经睡在了床榻上,他明显累极了,眼窝下深深的乌色,一缕长发搭在脸颊,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张尔蓁收拾妥当后屐着鞋子走到床前,看着朱太子眼底的深青微微发呆,他大战归来后今日终于得闲,还要面对后宫这些可笑的算计,他……真是辛苦了。
张尔蓁又觉得讽刺恶心,那个糊涂的君王啊,万荣那祸害那般死的,人人得而诛之,人人唾弃不止,最后还是风光大葬了。姚老将军老泪纵横,大殿之上脱帽言称退出朝堂解甲归田皇帝也无动于衷,那时候的朱太子如何想呢?万荣死了……张尔蓁轻舒口气,那个祸害啊,死了倒也干净,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张尔蓁甚至恶毒的想着,若是真想扳倒万贵妃,是不是应该等着皇帝先驾崩,万贵妃便再也折腾不起风浪来?
张尔蓁脱了鞋子轻轻爬进床榻里边,扯着被子盖住自己,歪着头看近在咫尺的朱祐樘。他长得依旧那般俊朗,剑眉长睫,唇薄鼻挺,目测180还要高的身材,张尔蓁伸手悄悄捏捏他臂上的肌肉,好硬实,他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这要是放到前世去,朱祐樘完全可以靠脸吃饭呢,何苦这样把命拴在腰带上去争去抢。他有个不疼不爱他的父亲,有一堆想要他性命的后妈,有一堆面和心不和的兄弟姐妹,还有一个算计他的老婆……张尔蓁又悄悄伸手去抚朱祐樘眉间微微蹙起的眉峰,梦里都不安宁,既然当太子这般心烦,我还是希望你能活的自在些,朱祐樘……你能回来,真好。
朱祐樘迷迷糊糊间还是伸出手揽住了张尔蓁,有力的往身边拽了拽嘟囔着:“……再有几日,就能回去了……”
张尔蓁鼻头发酸,眼泪顺着脸颊滑进被窝里,她向朱祐樘怀里靠了靠,安心的闭上眼睛……
…………
王香沁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皇宫,张尔蓁猜着皇后娘娘大约气极了,只派了贴身的老嬷嬷来安抚沁侧妃。朱祐樘三日后便解了王香沁的禁足,但也不去紫云阁看望,王香沁的日子恢复如常。至于真正害她的人,已经派了宫女过来,要蓁侧妃去储秀宫,邵妃娘娘请她过去叙话。
自打上次被万贵妃罚跪,张尔蓁轻易不出东宫,如今抬人的软轿都落在门口了,张尔蓁思量一番还是坐上去了,邵妃娘娘为什么要害王香沁,她有些疑惑。
邵妃娘娘穿着青缎掐花对襟外裳,腕上挂着蓝白琉璃珠镶嵌金腕轮,笑眯眯的看着一身粉色曳地长裙的蓁侧妃走进来,笑道:“你可算是来了,宫里近日冷清多了,你也可以常来储秀宫陪陪我,四公主还念叨过呢,说你讲的故事好听。”
“有皇子公主们在娘娘身边陪着,怎么会冷清呢。”张尔蓁笑道。
“还说不冷清呢,你瞧瞧,这儿除了你我,可还有别的人?”邵妃的笑容依旧温婉,似乎真是闲话家常。
“既然只有你我,娘娘何不把话说的明白些呢,娘娘唤臣妾过来,可是有事吩咐臣妾?”
邵妃娘娘眼里精光一闪,赞叹道:“真不愧是太后瞧上的丫头,这股子聪明劲儿啊,就是旁人十个心眼子也比不上的。”
张尔蓁笑着回道:“可不就是呢,娘娘做下的事儿,险些落在臣妾头上,亏得臣妾机敏应对过去了,要不这会儿娘娘可见不到臣妾了。”
邵妃冷笑:“你这是在责怪本宫?”
张尔蓁连连摆手,一副担惊害怕的样子解释道:“娘娘说的哪里话,臣妾不过是抱怨下罢了,那等腌渍小人,逮谁咬谁,臣妾自然生气。不过臣妾嘴疑惑地还是……”
邵妃冷笑连连:“我今儿找你过来是有话问你的。丹房那边的事儿,你知道多少?知道多少说出来,我也不为难你。”
“娘娘为何这般问臣妾,丹房是圣上的地儿,臣妾一个侧妃怎么有胆子打听那边的事儿,臣妾惶恐。”
“你不说?”邵妃不怒反笑道,“若是没把握,本宫会找你过来?你当真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