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南方小城暖暖的冬日里,穿着灰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与一个穿着黑色军装、提着行李的年青人,两人就这样慢慢的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着。
在这种怪异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之后,李明悦才看着老师问道。。
“老师,为什么?”
学生的问题让黄征逸一愣,最后他只是苦笑道。
“为什么?”
黄征逸扭头看一眼曾经学生,他继续默默的朝着前方走去,好一会之后,似自言自语,似是在解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想,我想我应该写那份自白书,”
在走到巷子口的时候,他回头看着学生,不无认真的说道。
“你应该去看一下新闻电影,我想,我明白了,为什么徐志摩会在《欧游漫录》中,会那样的评价……”
默默的在街道上走着,黄征逸整个人显得很是平静,从他写了那份自白书之后,他就已经意料到了这一切,现在终于不用再担心了。
“他们相信天堂是有的,可以实现的,但在现世界与那天堂的中间隔着一座海,一座血污海。人类泅得过这血海,才能登彼岸,他们决定先实现那血海……”
在过去的几天里,那部新闻电影中所记录的一切,几乎震惊了整个中国,如果过去华北流传的新闻还可以被称之为“资本家在倒污水”的话,那么那些拍摄自日本占领下的“劳动营”的惨状以及内务部官员的供述,无疑震惊了几乎每一个中国人,而黄征逸同样也是其中之一。
“我想,作为诗人,徐志摩是少有的能够洞穿苏俄真相的人,而我……”
摇头叹息着,黄征逸用一种自嘲的口吻说道。
“这些年,我苦苦追求的理想又是什么呢?”
老师的自嘲让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他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他的老师,那个曾经给予了他理想的人口中吐出的。
“老师!”
“以血海的方式完成一种理想,是人类的福音还是灾难?”
在两人走到学校附近的空无一人的操场时,黄征逸看着自己的学生,然后用认真的语气说道。
“可以了,说在这吧!”
“通往天堂的路往往是用地狱铺就的……”
失魂落魄的提着行李,在街道上走着,李明悦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老师的那句话,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变了。
曾经的理想,曾经的抱负,现在看起来,是如此的可笑!
自白书!
那刺目的三个字,在李明悦看来是如此的充满嘲讽的意味,但他却知道,在过却不断的在全国各地的报纸上刊登着。
茫然的在街道上走着,李明悦看着街道上那些面色红润带着祥和笑容的路人,看着那些吃着糖点的孩子和孩子身边面带笑容的成人。
现在百姓的生活,每一天都在改变着,或许,还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至少,至少还有希望,至少……
囚过了血海,就能够到达天堂吗?
没有人能够给予答案,但是他却知道,那个血海不是轻易越过的,同样也不是他所追求的。
我的追求是什么?
就在李明悦的内心挣扎着的时候,突然,街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快,快,快来听广播,德国人,德国人占领了莫斯科!”
莫斯科?莫斯科是什么地方?或许,对于其它人来说,他们并不知道莫斯科的意义,但是对于而言,莫斯科在他的心中却有着出人意料的份量。
什么!
莫斯科被占领了!被德国人占领了!
在整个世界都处于震惊中的时候,在中国,在北平,这座华北的教育中心,这个消息亦震撼几乎所有的知名学者,在过去的二十余年间,中国许多知识分子都对苏俄充满各种各样的美好的憧憬,有的人纯粹是基于期望,有的则是基于倾向,有的则是基于信仰,有的则是基于幻想。
而随着“苏俄:人间天堂的真相”这部新闻记录电影的公映,使得数以万计的人心中那美好的幻想在瞬间崩溃了,而此时莫斯科的沦陷,更是给予几乎每一个人带来了进一步的心理冲击。
梦想与幻想都在这一瞬间崩溃了。
“这个体制说的是不劳动者不得食,而真正体现的是不服从者不得食,在政府是唯一雇主的国家里,反叛就等于饿死……”
在国家运动联盟有中央俱乐部内,曾琦用一种略显轻松的语气说道,从现在起,他再也不需要担心那些人了。
“现在,每一个人都了解这一点,在全中国,有500多个放映小组,在每一个乡村、市镇向农民们放映《血色农庄》,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到,俄国的集体农庄以及余粮征集,还有……”
“这是恐吓!”
李璜的语气显得有些怪异,既然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其它的情绪。
“恐吓是有效果的!”
左禹生在一旁提醒道。
“虽说这几年,农村的危机有所缓解,但实际上,也仅仅只是有所缓解罢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均田地之类的口号,对于少数人来说,依然很有吸引力,若是没有这样的恐吓,万一再有人被煽动起来,到那时还谈什么发展?谈什么建设?从民22年,我们同先生进行合作至今,先生所谋求的是什么?”
环视着他人,作为国家运动联盟这一党群组织的核心领导人之一,对许多事情左禹生都与管明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