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便在那时忽然出现了。
圣祖帝薨逝后,各地藩王进京奔丧。时为高宗亲叔叔的英宗忽然发难,以清君侧,诛妖邪的旗号要求勤王。
高宗根基尚浅,毫无反抗的能力。唯有死守皇宫内城,阻止叛军进入。谁都没有想到,在那日晚间,秦氏先祖竟然打开了皇宫内城的大门,迎接英宗入宫。义军长驱直入,将高祖逼至圣祖帝生前的寝宫内对峙起来。
当夜子时,圣祖寝宫起火,火势惊人无法靠近。待到第二日大火
熄灭之后,义军在废墟中发现了高宗和他贴身太监烧的焦黑的尸体。至此,义军大胜,英宗登基,并下旨将都城迁至燕京。
从此以后,秦氏一族飞黄腾达,成了盘踞一方的南阳节度使,奉旨镇守整个南阳郡。
君青蓝眯了眯眼。秦氏的发迹历来叫人诟病,认为他们是卖主求荣得来的富贵。李从尧说敬重秦氏先祖?这话能信?
“端王爷的话似乎并不能叫人信服。”
“世人对老节度使颇多误解,但本王明白他的用意。”李从尧说道:“北夏初立时,国库空虚,藩王争斗不断,加上自然灾害,百姓的生活艰难困苦。然而,高宗年纪轻,心存仁厚魄力不足。他只知命官府开仓放粮,对当下形势却全无对策。那时,最适合领导北夏的是手腕强硬,睿智而果敢的君主。故而,英宗比高宗更适合当皇帝。老节度使显然早就看破了这个局面,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背负满身的骂名,迎接英宗入宫。为的,不过是给北夏一个长治久安。”
李从尧瞧着君青蓝:“同全天下人比起来,老节度使的风骨胆识无人能及。何况后来,历代节度使致力办学,不问出身,一视同仁,为天下培养出多少人才?这样的丰功伟绩,谁人能及?”
君青蓝眸光微闪,秦家虽然地位尊崇,却总被所谓清高的文人墨客口诛笔伐。所以,他的父亲历来教育自己的子孙,行事要低调有分寸,就是怕给秦家再添了污点。
然而,如今从李从尧口中听到的是另外一番的言论。这样的话,她曾听父兄提起过。当时不以为然,现在听着,却已经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她感激李从尧,感激他对秦家的理解和尊重。在当今这个纷纷扰扰的乱世,这样的尊重弥足珍贵。
“谢谢。”她半垂了眼眸,一句谢谢不足以表达出她内心的感激,却也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
“这份卷宗本王早已经瞧过,并没有什么破绽。你若是真的想要感谢本王,就尽力将这案子给查清楚吧。也算不枉本王暗中相助。”
君青蓝没有说话,将目光放在桌案上的卷宗上。她将卷宗展开,一字一句仔细瞧着。
秦家的谋逆罪实际上是一场因文字书写不当引发的祸端。郡守黄忠接到他人举报,在秦家族谱中查出了高宗泰和年间的纪年。高宗早在宫廷斗争的失败中被废,秦家族谱中却公然出现废帝年号,不是谋反是什么?
加上老节度使帝师的身份,那个大义灭亲,弃暗投明的智者,瞬间就成了忍辱负重,企图颠覆朝政的废帝眼线。
卷宗上,将当时案件查探的细节一一记录在案,并附上了秦家族谱。君青蓝将族谱翻开停在不前不后的一页上,上面以朱红色的圈子,明明白白圈着一行字。泰和三十六年三月初九,秦氏第三代孙秦伯仲出生。
“你可能确定,这的确是你们秦家的族谱?”
君青蓝的手指在发黄的册页上缓缓划过,良久终于叹口气说道:“我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