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蓝吃了一惊,容喜的心性她还是了解的。那人性格沉稳,素来都以一张笑脸迎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所有情绪都掩藏在他的微笑之中。
然而,此刻他的声音却已经变了强调,若不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哪会如此?
李从尧自然不敢耽搁,轻声唤道:“进来。”
容喜只抬眼微一打量便朝着李从尧躬身行礼:“公子,今日一早,营地里好些兄弟们都染了风寒。体虚倦怠,怕是……要耽搁行程了。”
“这里离着陵水河近的很,怕是沾染了河中湿气,引至风邪入体。”
君青蓝微颦了眉头:“现在天气冷,若是真染了风寒得立刻控制住,以免引起大面积的爆发。”
他们为了掩饰行踪,从不会在一个地方过多的停留。一旦有多人感染风寒,必然得停下修整。时间倒是其次,若是暴漏了行藏,可不是说着玩的。
“刘伯,你去瞧瞧吧。”
“行嘞。”刘步仁麻利的收拾好了药箱子,随着容喜出去了。
屋中一时间只剩下君青蓝和李从尧,瞧着完全陌生的一张面孔,多多少少有些别扭。
“今日怕是不能启程了,咱们出去走走吧。”李从尧淡淡开了口。
“好。”
君青蓝许久不曾回到南阳郡。家乡的人事早在记忆中成了结痂的伤疤,不敢触碰。若说不想念,那是假的。
“南阳郡我是第一次来,并不熟悉,今日便全凭你做主吧。”
“好。”君青蓝并没有多想,捡了件厚实的披风来给李从尧披上:“这里不比燕京,地广人稀。冷起来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得穿的厚实些。”
“恩。”李从尧点头:“听你的。”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树林。此处离着大梁城还有一些距离,加之天气尚未回暖,往来行人并不多,两人也不说话,只慢悠悠朝前走着。微冷的空气中带着几分湿润的水气,夹杂着泥沙的淡淡腥气,君青蓝知道离着陵水河不远了。
“前面是下河口码头。来往于大梁的货物一般都会在此处中转,再通过河道运送到各处去。六年前我离开时,下河口已经形成了规模,挺热闹。咱们要去看看么?”
李从尧将唇角勾了一勾:“我说过,今天一切但凭你做主。你若想去我就同你一起去。”
“那就……。”君青蓝瞧一瞧李从尧,他如今与从前是截然不同的样貌。自己的长相就更加的普通,即便走在人群中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危险。
于是,她果断开了口:“那便去瞧瞧。”
此刻早已红日高悬,二月的天气乍暖还寒,却也并不似年下那般的阴冷。走在阳光下,还能感受到几分暖融融的早春之意。君青蓝连日来阴霾的心情,也随着暖阳渐渐舒展开来。
下河口码头就建在陵水河边,这一段河水直接与大梁河道相连,水流湍急,河面宽广的很。红日之下,磅礴一条大河蜿蜒自眼前经过。陵水河与天下所有的江河都不相同,河中含有大量的泥沙,以至于整条河都成了泥沙般昏黄的颜色。大梁城外陵水河的地貌最为奇特,因河中泥沙含量过重,长年累月的积攒沉淀下来,河水竟已高过了城中地面。成了罕见的地上悬河奇观。
所以,大梁沿岸皆需要铸造极高的堤坝,才能阻止陵水河的倒灌,而下河口这里,便是千里长堤的起点。站在这里,能清晰的瞧见河水似千军万马呐喊咆哮着经过,不留情面的拍打着堤坝,发出噼啪轰鸣之声,闷雷一般,直震人心。
“我小的时候,父亲经常会出入大梁办差,我总喜欢央着他带我一同前往,这小河口总来,每次来的时候,我都会在堤坝上来瞧一瞧陵水河。那时候小不懂事,总觉得这河水好看的紧,站在这里瞧一瞧所有的烦恼就都消失了,所以便以为这是一条神河,拥有神奇的魔力。”
想起幼年的事情,君青蓝眼中便似也沾染了几分温润的阳光,明亮和暖。
李从尧立于她身侧,不错神的瞧着她。大约是离得近,竟似被她温暖的笑容感染,狭长凤眸中浅淡的冰霜一点点化开了,扬着融融的暖意。
“无非是陵水波澜壮阔的浩瀚,叫人心胸开阔罢了。”他低低说道:“原来,你也有这般……纯真的时候。”
到了嘴边的可爱,终是被李从尧给换做了另一个词。然而,那个词却被李从尧给留在了心底里,渐渐烫红了面颊。
“咦?”君青蓝蓦然回首,清眸朝着河堤下四处观瞧:“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味道?”李从尧愕然,这里除了河水荡起的水雾沾染的潮湿味,还有别的味道?
“是香味。”君青蓝使劲吸了吸鼻子,眼睛立刻亮了:“是御辣汤!快走!”
这话说完,她周身都似欢快了起来,一把扯了李从尧的手指,不由分说朝着河堤下跑了去。下了河堤,她倒是不忙了,高昂着头四下里闻着,走走停停,似乎全没有方向。
李从尧也不开口,任由她拉着,随她没头苍蝇般东走西走。
“就是那!”君青蓝声音都变的轻快了,拉着李从尧跑向路边一个小酒馆。
码头本就不是个什么高贵地方,出入之人大多都是苦力。下河口街道上这一家酒馆只有一间门面,门外挑着个胡记的幌子,被河风吹的啪啪作响。整家店瞧上去灰扑扑的,一点都不鲜亮,里头也乱糟糟的,很是喧嚣。
这样的地方,实在与李从尧的身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