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皇上命你我共同出使的原因。”李从尧半倚在车厢壁板上,狭长凤眸微眯着,晦暗不明。
“今日的圣旨怕是早在定国公离开燕京的时候就已经拟好带着了。他们离京的目的除了迎亲,还有就是为了寻找我们的踪迹,不然为何特意带上那只蠢狗?”
男子悠扬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从燕京前往南疆,管州府并非必经之地,能让定国公特意绕路前来当然是定国公找到了必须来此的理由——除了已经发现了他们二人的行踪再不做他想。依照北夏帝往日担若是发现了李从尧和君青蓝,必然得除之而后快。然而,定国公并没有那么做。
他不但将二人从牢房中营救出来,还倾尽全力帮助他们查案,甚至在秦家的事情上面也绝对不吝啬自己的援手,这所有的一切,无疑都违背了北夏帝的真实意愿。凭定国公的谨小慎微绝对不可能作出这样的事情,必然是北夏帝授意。
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是两害取其轻的一种选择。而迫使北夏帝低头让步的原因,就在君青蓝手中那一张丝绢上。
南疆内乱频发!
这是一个足够叫人震惊的消息。
“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君青蓝瞧着瞧向李从尧。
“呵。”李从尧眉心微微一动:“表面瞧是在和亲圣旨颁下之后,实际上是在圣旨颁下之前。”
君青蓝深深吸了一口气,北夏帝这分明是着了人家的道!
上一位南疆和亲公主在北夏鸿胪寺中身亡,她以一个相当可笑的理由结了案。但明白人谁不知道,那不过是个让大家面子上瞧上去都好看的一种说辞,并不是事实。但凡稍微有些骨气的人,都绝不会再让南疆同北夏联姻。
然而,南疆却作出了一个大度的惊人之举。它这么做的目的当然不是真正的大度,而是因为内乱。内乱使得南疆国祚不稳,急需要一位强有力的外援来替自己出头。所以,他们便将目光放在了北夏身上。
于是,便有了定国公今日一行,也有了启用李从尧和君青蓝的这一道圣旨。
“南疆这一行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好在王爷手中还握着足够的依仗,再怎样也能保护自己的安全。”
李从尧挑眉:“你说的,是虎符么?”
他忽然将唇角一勾,狭长凤眸里有淡然幽光一闪。屈指朝着君青蓝勾了一勾,君青蓝疑惑中靠近,便听到他先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秘密。”
男人忽然之间的郑重让君青蓝心头狂跳,隐隐觉出几分不祥:“什么?”
“神武军的另外半块虎符……根本就不存在。”
“你说……什么?!”君青蓝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忽然就停止了思考的能力,已经完全被李从尧方才所说的话给惊着了。
那人却忽然坐直了身躯,莹白如玉的面庞上一片莹润之光,显得高深莫测:“你可知圣祖帝最宠爱的后人是谁?”
君青蓝屏息凝神等待着,却不曾想李从尧一开口居然问的是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女子清眸只微微眯了一眯便垂了下去,并没有半点的不甘愿,缓缓开了口。
“圣祖皇帝最爱的儿子当然是太子殿下。可惜殿下身子骨弱,不能继承大统。在圣祖帝诸多的子嗣当中,能力最出众的当属英宗。听说,当年他便是圣祖帝最看重的儿子,年纪轻轻便带兵上阵,同圣祖帝一起征战南北,立下过诸多汗马功劳。”
“你听错了我的问题。”李从尧对君青蓝深思熟虑的答案并不给与肯定,淡然果断的摇了摇头。
“我问的是圣祖帝最宠爱的后人。”
“……恩?”君青蓝愣了愣,太子和英宗莫非不是圣祖帝的后人?
“儿子自然是后人,但后人不一定是儿子。”李从尧声音微冷,狭长凤眸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君青蓝脑中忽悠灵光一闪:“你说的……莫非是……。”
李从尧缓缓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清茶袅袅暖烟将男人如画眉目氤氲出几分朦胧。
“圣祖帝若是真的宠爱他的儿子,便也不会做出那件前无古人必然也后无来者之事了。”
赐封皇太孙!
自古以来,皇位继承皆以子辈为先。除非子嗣一辈尽数灭绝才会考虑血脉相近的其他继承人。圣祖帝子嗣众多,他在世之时,有的是精明强干,正当壮年的儿子。而他越过了所有的儿子不选,将孙子推为了第一继承人,这一举动,无疑在当时的北夏引起了轩然大波。
然而,皇权至上。即便他的儿子们心中再不甘愿,也只得敢怒不敢言。但,人心隔肚皮,此事终究成了埋入众人心底一根刺,终究会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发脓溃烂,继而爆发。
不然便不会有后来的英宗扫北之举。如今的北夏天下也会全然不同。
“圣祖帝所作所为,岂不正说明了,在他心中最为信任和宠爱之人就是废帝高宗,不是么?”
“这么说的确很有道理。”君青蓝微颦着眉头:“但,这与神武军虎符又有什么关系?”
李从尧眸色一闪:“关系可大了!”
“你可还记得当初圣祖帝组建神武军时的宗旨么?”
“拱卫京师,保护皇帝。”
“你说的不错。”李从尧慢悠悠点了点头:“神武军是皇帝藏在暗处的一只私军,只效忠于皇帝。这原本是圣祖皇帝一张王牌,可惜却在废帝高宗那一朝出了大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