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蓝怎会不知道,方才那话出了口,必然引起妙华长公主勃然大怒。
这问题的答案牵涉不仅仅牵涉到玉瑾公主与龙寰世子的清白,更关乎到昭阳王府和南疆王的脸面。无论答案如何,被人这样当头浇下一盆脏水,都不是件愉悦的事情。
但她有什么办法?
玉瑾公主是南疆王最宠爱的女儿,又出身高贵,若非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难以饶恕的事情,南疆王才不会选了她去和亲。当日在库房小楼相见,玉瑾公主淡然坦言说,她认命。这一句认命,不知牵扯出多少的无奈。
君青蓝想来想去,在玉瑾公主身上能发生的唯一让南疆王如此震怒的事情,除了与人私通,似乎再也没有了。
君青蓝倾身跪倒:“下官并非有意羞辱殿下,一切都是为了案子!”
妙华长公主端起茶盏,一下下拿杯盖拨弄着茶水上的茶叶沫子。盖子与杯盏离得太近,以至于剐蹭的声音刺耳而尖锐,便似有一只猫,那爪子不间断的抓挠着人心,十分的难耐。
君青蓝垂着头,跪着一动不动。即便触怒了长公主,即便她要处置自己,这问题的答案今日也一定要得到!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叮一声脆响。是妙华长公主将茶盏重新搁回到了桌案上。
“你起来吧,是我方才太意气用事了。”
头顶上,妙华长公主的声音虽还带着几分隐隐的怒意,到底已经平静了。
君青蓝长长舒口气,道谢起身,椅子却不敢再去坐了,直直站在妙华长公主面前听训。
“阿寰的年岁已经不小了。”妙华长公主眸色微微闪了一闪,才再度开了口:“在我们南疆,男子成婚都早的很。我与昭阳王像他那么大的时候,长女都已经生了。但他至今都不曾婚配,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君青蓝老老实实摇头,这个真不知道。
妙华长公主浅浅抿了唇,良久方才幽幽叹了口气:“南疆这三大部落各个厉害,说是中流砥柱不过是为了顾全所有人的颜面,好听罢了。实际上,哪个不是……一块心病?在这三大部落中,昭阳部落不是离王城最近的,也不是最富庶的,兵力自然也不是最强的,为何却独独能成了他的心腹,你真以为是因我嫁到了昭阳部落么?”
君青蓝眨了眨眼睛,她深知皇权复杂,君心难测。昭阳部落却能在三大部落中入了南疆王的心,自然狠费了一番力气。但这话,她不能说。
唯有摇摇头装傻,作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实则内心里郁闷不已。老天明鉴,她实际上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些争权夺势的弯弯绕,若是没有猜错,那些该都是秘密。她素来对秘密没有兴趣,她坚信,秘密知道的多了迟早会将自己也变成秘密。
可惜,妙华长公主并不能体谅君青蓝此刻的心情,略饮了一口茶,便再度开了口。
“昭阳部落能入了他的眼,是因为子嗣单薄。”
子嗣单薄这四个字落在耳朵里,让君青蓝打了个哆嗦,生出周身的冷意。
昭阳王和龙寰虽看上去有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却实实在在是个正常人。而且那般强壮的体魄,若正常过日子,子嗣怎么可能单薄?
但,她若没有记错,好像昭阳王与妙华长公主似乎真的只有龙寰这一个儿子。所以……这是采取了某些……不能为外人道来的特殊手段么?
都说成大事不拘小节。那些人对别人狠,最自己却更狠。君青蓝今日真真切切见识到了一个狠人,遍体生凉。在内心里不住感叹,这辈子自己也不要成为这样做大事的人!
“正因为如此,阿寰拖到这么大了始终不曾议亲,亦不曾与任何女子过分亲密。他比谁都清楚,贪图一时的痛快,将来或许就是全族的灾祸。所以我瞧着玉瑾总爱往他身边凑的时候,并没有去刻意阻止。王兄的女儿,到底比别人家的女儿更放心些。”
君青蓝微微颦了眉头,若按这样的说法,玉瑾与龙寰的亲事该是一桩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美事,为什么南疆王却要棒打鸳鸯,宁愿将玉瑾嫁去北夏也不肯成全一对有情人?须知道,北夏距离南疆山长水远,将她嫁过去等于就是彻底的放弃了啊。自此后,玉瑾与南疆这些个人将再没有丁点的瓜葛。
这般绝然……又是什么道理?
“依殿下所见,陛下为何会选了心有所属的玉瑾公主和亲?”
妙华长公主摇了摇头:“我想了许久,始终不得要领。实际上在指了玉瑾之前,我与王后已经尝试着将事情给挑明了,但……。”
妙华长公主狠狠皱了眉头,思量良久才继续开口:“但阿寰没有答应,而且态度十分坚决。从那之后,王后娘娘也忽然避而不见,再之后就传出玉瑾被点了和亲的消息。我始终想不通,分明是情投意合一对恋人,怎么谈及婚嫁时,就都不同意了呢?实在……没有道理。我问过阿寰数次,他只闭口不谈。问的急了,就索性夺门而出了,三五日不回家也是经常的。”
君青蓝略一沉吟:“这事情,听上去的确有些蹊跷。殿下心中可有章法?”
“我想着……。”妙华长公主的眉峰越发颦的紧了,只觉心中焦虑。人一焦虑便觉口渴,她便再度端起了茶盏。掀开盖子瞧了一瞧,茶水早已经冷透了,便将茶盏又给搁回到了桌案上。
“我想着,大约是玉瑾也不同意,而且反抗的激烈了一些,终究触怒了王兄,才下了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