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瘸一拐地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大哥,你这腿是怎么了?”齐湛通过后视镜看着男子。
男子低着头,不曾抬眼,“不想绕远路,就翻了护栏,结果被车擦了一下。”
“啧,你这是害人害己啊。”齐湛轻踩油门。
车辆先是匀加速向前驶去,最后稳定在一个数值上。
往前开了不到一公里,便撞上了十字路口刚刚跳出的红灯。
“完了,接下来肯定全是红灯。”
郝云莱看着人行道旁边的一家沙县小吃,“这个路口我前天来过,那天发生了好几场车祸。”
“现在的人开车都太横了,要都像我这么谨慎,哪里还会出事?”齐湛把后视镜拨向自己,用右手鼓捣着烫得有弧度的刘海。
“嘟嘟嘟!”后面急促的喇叭声响起。
“走了!绿灯了!”郝云莱翻了个白眼。
红色十字架依附在高高的白色墙体上,后面接着“南州市中医院”六个大字。
南州市中医院到了。
齐湛靠边停车,扭头看向后座,“大哥,你……”
“人呢?”齐湛解下安全带,伸长了脖子再次看去。
“别看了,人不见了。”右边的郝云莱出声提醒。
“这大白天的,见鬼了不是?”齐湛转回身子,看着也是一脸不解的郝云莱。
郝云莱耸耸肩,“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如果是鬼的话,你应该看不见才是。”
“算了算了,正事要紧。”齐湛愣愣地系上安全带,启动汽车,汇入道上车流。
***
老太太住在城西的一个老旧小区。齐湛和郝云莱停好车后,跟着手机地图绕了半天才找到小区大门。窗框上朱红的油漆大片大片地脱落,泛黄的水泥墙面上留存着雨水淌下来的黑色印记,杂乱的电线低低地横在半空中,楼与楼之间狭窄的过道里堆着零零散散的塑料瓶、烟头和揉成一团的纸巾。
楼梯上的地板因常年不见天日潮湿而黏腻,郝云莱气喘吁吁地爬上六楼,额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身后的齐湛半斤八两。
“是这里吧?”郝云莱撑着腰。
齐湛抬头看了一下门牌,生锈的钢板上“602”的字体清晰可见,“没错,就是这里了。”
郝云莱稍稍瞄了几眼门边,发现没有门铃后抬起握成拳头的手“咚咚”敲了几下门。
“谁啊?”伴随着尖厉的女声,一个烫了细卷发的女人把门打开,弹出半个身子。
“阿姨……”郝云莱笑吟吟地开口。
卷发女人眉头一皱,涂着死亡芭比粉的唇角抽搐了一下。
齐湛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于是一把推开郝云莱,曲着脚斜靠在门边,把精致的右半边侧脸展示到女人面前。
“嗨,小姐姐。”
齐湛溜须拍马的雄风不减当年。
闷热不减的午后,郝云莱腹中陡然涌出一股酸意,令人作呕。
门后的女人却不这么觉得,尽管她腊黄的皮肤和臃肿的身材无一不是在告诫来人:我已经四十岁了,也有可能五十岁了。她心满意足地看向离自己不过一米距离的美男子齐湛。
梳成四六分的黑发撇向两边,光洁的额头露在空气中,浓眉下的眼睛不大,内双的褶子隐隐可见,鼻梁及以下的曲线无可挑剔。齐湛抬眼,额上挤出的纹路里都透出几分fēng_liú雅痞的味道。
女人吞了吞口水。
“我们是来找周老太太的。”齐湛露出和善的笑容。
“哟,这样啊,请进请进。”女人把齐湛和郝云莱引进门,随后朝着里屋大喊了一声,“阿姨,有人来看你了。”
“谁啊?”屋内传来的声音有些沙哑。
“周阿姨,我是昨儿个跟你约好了的小齐。”齐湛也学着女人朝屋内喊去。
“小齐啊。”老太太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度,听上去有些兴奋,“快进屋里来!”
卷发女人领着齐湛和郝云莱走进屋内。
老太太满头包着纱布,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这样了?”齐湛站定在老太太床边。
一旁的郝云莱趁着齐湛尬聊间隙,四处环顾屋内。
屋内的家具陈设很简单,除了一个衣柜、一张床外,再无其他家具。哦,不对,还有两个小小的床头柜,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块相框,相片里面的男人留着络腮胡,似是喝了酒一般两颊通红,和刚才路上搭顺风车那人长得一般无二。
郝云莱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谁?”郝云莱指着相片,脱口而出。
老太太循着郝云莱手指指向看去,颇为愁苦地开口。
“那是我命苦的儿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