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孟婆,沿着忘川河一路直行,少嬉并不知此刻已到了哪儿,只是越走下去越是觉得阴冷,越是觉得可怖。
周围黑漆漆的,仅靠着手上一盏微弱的纸糊灯笼,方勉强能看清脚下不平的碎石路。
方才除却头顶时而飘过的绿光外,便只见着了一个孟婆。可眼下身旁黑影骤多,似飘在空中脚不沾地,一个个黑影似云似雾,唯两个眼眶中嵌着俩森绿阴寒的珠子,似灯笼,却照不亮周遭事物,只觉可怖。
少嬉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她时刻记着孟婆所说的“三忌”,握着竹柄的手却仍忍不住地微微颤抖。可她渐渐发现,那些黑影似乎瞧不见她似的,经过她身旁连看也不看,这方令她稍稍松了口气。
冥府无生人,无阳光,常年阴冷的地底下阴风飕飕。少嬉不禁打了个冷战,却更加睁大了眼寻找茶茶的下落,任何角落均看得仔细不曾放过。
前方似有骚动,无数黑影一拥而上,更有不知从哪儿出现的冥府阴兵,手持长矛也朝那吵闹的地方而去。
少嬉不明所以,心下正泛着疑惑,本不欲去凑那份热闹,正要换个方向去找茶茶,但静耳一听,那声音竟有几分熟悉。她当下心中警铃大作,虽是不太确定,但仍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她顺着黑影飘去的地方而去,不想身后阴兵骤多,她一不留神被撞倒在地。手中白纸灯笼亦应声而落,阴风吹过,白纸灯笼瞬间化作灰烬消散不见。
少嬉惊骇不已,却不想身份已经暴露。原本匆匆前往闹区的阴兵纷纷顿下脚步朝她望来,嗅了嗅,随即眉头一皱,手中长矛已直指她脖颈:“你是生人?”
“我……”少嬉心头一震,所有话语哽在喉间,一时无措。
周遭黑影纷纷顿足,无数颗绿珠子散着贪婪的光芒凝着少嬉,却又似碍着阴兵在侧,一时不敢妄动。
“生人入冥府,死——”
一语落,阴兵已不容少嬉如何狡辩,手中长矛直指她咽喉刺来。
少嬉大骇,却又不能眼睁睁坐以待毙,口中默念遁身诀,在长矛刺下之际化作烟雾顿散。但于法术上少嬉实在不精,竟于十尺开外再现身形。
眼见着刺了空,阴兵更觉气愤,招了无数阴兵上前,冲着少嬉便去。
少嬉忙不迭起身逃跑,掌心现出无数黄色光芒,团团光芒如利刃对着身后阴兵打去。阴兵受到袭击,打在胸口顿时瘫倒在地,再爬起来,下手不禁更狠。
少嬉真为自己这能轻易惹怒别人的本事而感到无奈,真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时,面前一道黑影拦了去路。
一团黑雾下似裂开巨大血盆大口,少嬉惊惧瞪圆了双眼,法术汇聚掌心,一挥手,那黑影却巧妙地避了开去,更叫她不禁觉得已是大祸临头。
原是下凡散心,却不想误入了这么个鬼地方,如今茶茶丢了,自己也陷入生死关头,少嬉深觉,这六界怕是没比她更加倒霉的人了。早知如此,当初乖乖待在逍遥涧修习闭水诀不是更好,起码安全。
少嬉正疲于逃命时,不料一团黑影飘到自己脚下,未曾注意,竟生生绊了一个大跟头,狼狈得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摔,身后阴兵已经临近。
少嬉惊惧万分,眼见着无数锋利长矛对着自己便要刺下,她惊得紧闭双眼,正要唤上一声“呜呼哀哉”之时,忽觉跟前一阵凉风扫过,无数长矛顿在半空。她正犯疑,恍然只觉身子一轻,再然后却到了一个无人之地。
少嬉睁眼,却见四周阴兵不在,黑影不在,就连那时不时会飘在半空像个大灯笼的绿光亦是不在。但唯一能让她确定此刻自己仍身处冥府的,便是这一如既往的黑暗阴冷。
少嬉无措间,一只白皙干净又五指纤长的手伸到自己面前,头顶一道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你可还好?可还站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