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茶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瑶华宫的,她甫一踏进宫门,绿荷远远便瞧见了,当先迎了上来。见她双眼通红,脸有泪痕,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一阵担心:“小殿下这是怎么了?”
茶茶抬起头,绿荷清秀的脸庞便映入眼中。
她怔怔望着,泪水忽而蓄满了眼眶,“哇”一声竟哭了出来。
绿荷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取出怀里的帕子为她拭泪,又是一番好言安慰,却始终止不住茶茶的泪水。
绿荷扶着茶茶进了寝宫,茶茶泪水不止,伏在桌面哭个不停。绿荷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在旁边守着,又不时的安慰几句,再递上帕子。
不知过了多久,眼见着再没有什么动静,绿荷小心翼翼去唤茶茶,却见她竟已伏在桌面睡着,脸上的泪痕未干,口中却只喃喃二字……司命。
绿荷一阵心酸,小心扶起茶茶去到榻边,待为茶茶脱鞋盖被,又端来清水为她擦拭脸颊,好一番收拾后,再三确定无误,方轻掩上门,出了寝宫。
绿荷并未走远,而是出了寝宫沿着回廊去到六角亭,那里,早已有人在等候。
“奴婢见过天后。”绿荷疾步上前,对着亭下之人盈盈一拜。
亭下之人着金缕凤衣,衣袍金凤栩栩如生,头戴凤冠,华丽万千,衣香鬓影,说不出的雍容华贵。此人正是九重天天后,亦是茶茶的生身母亲。
天后玉手轻轻一扫,立于两侧的仙娥纷纷告礼退下,随即才对着绿荷道:“起来回话。”
“谢天后。”绿荷起身,立于原地低眉顺眼,乖巧安静。
天后抿一口酪浆,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小殿下现下如何?”
“小殿下自三重天回来后便一直哭泣不休,现下哭累,已睡了过去。”绿荷如是答道。
天后沉默,未置一词。
好一会儿寂静无声,绿荷悄悄抬头,见天后面色如常分不出喜怒,一些话在心底徘徊许久,方鼓起勇气问:“奴婢斗胆,敢问天后,此举是何用意?”
“嗯?”天后眼风扫来,不怒自威。
绿荷立即屈膝跪下:“奴婢并无冒犯之意,还望天后恕罪。”
天后并未作声,似是未曾怪罪。
绿荷一颗心如雷捣鼓,但话既已开了头,便自无收回的余地。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道:“奴婢、奴婢只是不解,天后既知小殿下钟情于司命上仙,而司命上仙却喜……既如此,天后为何还要让奴婢告诉小殿下,以送糕点转述心意?”
她原是天后指给茶茶,近身伺候的人。茶茶是她的主子,可天后的命令她又实在不敢违抗。她只是不明白,为何天后明明知道小殿下这样做定然会碰壁,又为何还要让她提出这个建议?
懵懵懂懂的过着虽然糊涂,但至少不会伤心至此。眼下小殿下伤心难过,就连睡着都仍是不忘念叨司命上仙的名字,可见是用了真心的。如此做,岂非不是叫小殿下更加伤心么?
“你起来吧。”天后顿了顿,无声叹气,“茶茶的脾性,再没有人比本宫更加清楚。司命是个不错的,论样貌,论才学,论修为,他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更何况,他还是南极长生大帝的座下爱徒。能得大帝青睐,可见是有过于常人之处。”
绿荷微微垂头,静静听着。
岂料却继而听到天后更加沉重的叹息:“只是这孩子福薄,恐难以令茶茶托付终身。既有此种结果,又何须分早晚。”
天后言罢,饮一口酪浆,言语之间无不是叹惋之意。
绿荷越听越糊涂,心里默默盘算着一事,终是没有再出一言。
送走天后返回寝宫时,茶茶尚还没有醒来。
绿荷轻轻走上前去,见茶茶一只手露在外面,未免她受寒,便轻轻将她玉臂放回绣被之中,再掖好被角。
望着熟睡中的茶茶,天后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那是个没福气的孩子,真是可惜了,也可惜了茶茶。”
这是天后临走时最后留下的话。
这话在脑海中过过无数遍,但绿荷始终猜想不透,天后这话,究竟是何意?
耳边响起一声浅浅的呢喃,瞬间唤回了绿荷的思绪。她只以为是小殿下苏醒,正扭头去看,却见小殿下睡得极熟,不过动了动身子,复又沉沉睡过去。
绿荷恍然失笑,又听一声呢喃,只因声音太小她并听不大真切,待凑得近了几分,方听得明白。
茶茶在梦中,在唤“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