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云枫被抓回古刹后夜幕已经落下,风雪也渐歇,没了落雪声,深山真当万籁俱寂,只有“噼里啪啦”的篝火燃烧的声音。
朝廷与秀山的人皆围坐在篝火旁,各自取出备好的酒肉啃食取暖,狄云枫与老铁也在角落里点燃一堆火,二人沉默地取着暖。
老铁褪去围巾,露出一张消瘦蜡黄的脸,若不是他下巴那一小撮胡须,还真以为他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此刻他正裹着袍子,神情恍惚失落,长吁短叹。
“怎么了?”狄云枫拍了拍老铁的肩膀。
“没怎么,心里烦。”老铁道。
“嗯。”狄云枫点了点头,也不问老铁为何心里烦躁,他晓得过不了多久老铁便会自己将心里的烦心事吐出来。
老铁不是个内向的人,只有内向的人才会把烦躁憋在心头,抑郁成疾。
果然,不过一会儿,老铁偏过头,郑重地望着狄云枫,倾吐道:“客官,我收了你的钱,不仅失手打碎了最后一坛酒害你没酒喝,还出了馊主意,要不是我说要去古刹里躲避风雪,也不会害客官被抓去参军……”他越说越愧疚,忽而支过手来,紧攥的拳头摊开,掌心间嫣然是一定金元宝,他将钱递给狄云枫道:“我晓得归还银子已无济于事,但是这钱我收得不安心……可惜我不够资格,否则我就替客官去参军了!”
狄云枫当然不取他人的辛苦钱,他摆了摆手道:“老铁你甭与我客气,假设你能替我参军,咱两谁也跑不掉,都得给抓去当壮丁。”说着他反手一变,一坛美酒出现在手中,并丢给老铁道:“拿去煮一煮。”
老铁晓得狄云枫会使灵法,他赶忙侧过身子将狄云枫身形挡住,嘘声劝阻道:“客官,你不想活啦?那两人可是秀山外堂的执事长老!”
“我不怕。”狄云枫道,宋达是这群人中武力最高的,有他撑腰,谁耐他何?他又问:“老铁,话说别人都到处逃避兵役,为啥你却想远赴寒洲参军?你不想活啦?”
老铁架起几根粗木棍,将酒搁架子上烹煮,整规矩之后,他才淡然道:“我想去找我弟弟。”
哦……原来是寻亲。
“是我亲弟弟,壮硕如牛,力大无穷,有一身胆气!那时家境贫寒,他为贴补家用,主动参军守卫疆土,一去恰好十年,生死两茫茫,不知归期矣。”
老铁言语十分悲伤,酒还未温好他便取下来长灌几大口,麻痹心中愁绪。
据狄云枫了解,老铁家里再没有亲人了,在他亲弟弟离家后的这十年,一定发生过一些不堪回首的家庭变故。
如果老铁弟弟侥幸没死,那在这个世界上至少他还能有个亲人。
狄云枫很想帮助老铁去寒洲,可眼下是行不通了,他得逃,而且要趁夜逃。他之所以不喝酒就是生怕醉酒误事,反之这些朝廷与秀山之人大口酒肉后半夜一定会睡得很死,那时便是潜逃的好机会!
夜深了。
屋外起风又飘雪,古庙没有门窗,寒风阵阵涌入庙中,吹得人心惶惶!
温煮的酒狄云枫一滴都没喝,全让老铁吞入愁肠。老铁蜷缩在火堆旁,醉得不省人事,边磨牙打呼边哭诉梦话,狄云枫不忍,褪去外袍替他再添厚一层,自己则站起身走至窗边。
窗外寒风照面,寒气渗如骨髓,冷得人精神抖擞!
狄云枫散开神识,凝气珠已含.入口中,他很明白自己逃跑的计划,路线,该用怎样的遁术,甚至逃跑失败后的结局,说辞,以及以死相拼的法子都考虑得周全。
离开前他又瞧了一眼熟睡的宋达,真汉子一心一意为朝廷,可惜却遇见了自己这个自私的人……不过还是那句话,每个人的道义不同,追求也不同,世道立场也不同。
“对不住了宋大人。”
狄云枫轻叹,抻着窗台才刚跳出屋外,一只打手便扼住他的衣领,随后便听人不屑道:“宋大哥,我说这小子铁定要逃吧?你还不信。”
狄云枫咬牙,出师未捷便遭人安排,他不服气,心中一横,大不了再费几十年寿元用次血遁术!但就在他欲咬破舌尖之时,后颈被人重重一拍!
这一拍绝不是普通的一拍,这一拍不仅打散了他的意识,还阻断了全身上下的灵力灌输,全身的经脉亦被尘封限制……这种感觉绝不止一次发生在他身上,先前在刑堂上徐长老也曾经用过类似的封锁武力的功法!
狄云枫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脸贴地滑了好远,摩擦得脸颊生疼,嘴里还啃了几大口雪!他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可身体四肢哪儿还有力气?他怒号:“你对我做了什么!”
宋达抻着窗台翻出屋子,落脚在狄云枫身旁,伸了个懒腰解下裤腰带,对着墙角撒了一泡热尿,哆嗦了几下收起鸟才骂咧道:“这个鬼天气,掏出来撒个尿都害怕冻坏咯!”
狄云枫咬着牙,武力,灵法,力气全都使了个遍,却连翻个身都做不到!
“小子,叫你不老实,啃雪啃得安逸不?”
宋达索性骑坐在狄云枫背上,笑看他又道:“我看你和他人不一样,还承诺提拔你当副官,你咋就这么不识抬举?”
狄云枫怒吼:“是你们未经我同意便抓我参军,还有脸问我识不识抬举?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哼!你们这些江湖散人皆自称江湖侠士,道义摆中央,可如今国家有难,却纷纷罢手不管。你们不仁,就莫要叫我不义,这个国家是先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你走在这片土地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