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蹊这话一落,时非晚便意外的瞅了过去。
许她这目光太过突然了,言蹊神色不自然的垂了下,才问道:“怎了?”
“你没觉得天成郡主是个活菩萨么?”时非晚问。
“听说她是。”言蹊很快便知时非晚在想什么了,道:“但现在,我知她定然不是了。”
“我总算是知,你为何行此路了。”那头龄龄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起来,亦无半分不信。
“哥哥,此人可不回过神来,秀眉直拧。
“是,难杀,不过也不是不可杀。”言蹊回道。
“……”时非晚意外过后开始汗颜:“谁要杀了?不杀!起码,时机未到。”
冤屈未解,那人那张菩萨脸皮未破,她怎会让她轻易死去?如果说她恨北戎军是因他们害了流衣麦丫,那么,她对天成的恨意只会更重十倍。因为,她才是罪魁祸首。
三人一听倒也明白了时非晚之意,便又开始问起事情原委来。时非晚只粗粗描述了几句后,便听得院外这时传来了脚步声。
“言将军,季将军到。”许猜到了言蹊在此,院中先走进的一位季将军的亲兵朝里嚷嚷道:“季将军想见县主一面。”
屋内的人听之谈话止,三人闻声后纷纷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时非晚才要应上一句“进”道:“季将军不进来,许是觉不方便,你去外边见他。”
说着,竟连忙行到了床后一处衣柜前,从里翻出了一套衣裙来。时非晚这时才发现,原来除了桌子椅子,衣柜这儿也是有的。
“你穿个乐呵呵的选了一套在时非晚面前晃了晃,道:“前两天我精挑细选的,买的新的,快试试。”
时非晚这时才意识过来自己不过穿了一套素白中衣。虽然她裹得严严实实,可这个时代的人素来不会用这样的形象见人。而她,因为装石狗子装惯了在营中时时常穿中衣示人,几乎忘了这些规矩。此时察觉过来便立马想到言蹊在此可方才这两位姑娘谁都没有提醒过自己。
不过时非晚因为不介意便也没多想,刚要去伸手接衣,便听龄龄道:“不穿那套,换一套,我也选了。”说着也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来。时非晚一看就汗颜了,忙摇头道:“不要。”
便立手里那套。龄龄不满的瞪了过去,“真是没眼光,我本还想着你一定敢穿呢,这套可贵着呢。”
时非晚懒得理她,这时已经直接套起了外衣来。不过是套个外衫她也没觉得需要避着任何人,只言蹊见此还是忙道:“我出去瞧瞧。”
“装君子,姐姐这般时可没见你避着。”龄龄斜眼鄙视起言蹊的背影来。
回道:“我哥哥以为你是弟弟。”
时非晚在二人的争吵中很快穿好了外衣,这才朝外走了去。只行至外边时瞧见那阵仗立马吃惊道:“这是做什么?”
只见得此时庭院里,季将军竟是十分郑重的跪在了地上,背上还背着一根荆棘绳,而且……咳,只薄薄的罩了一层中衫。
“县主!”
季将军瞅见时非晚女儿身的装扮时愣了下,随后一双精眼朝不怎么敢往时非晚身上瞧的言蹊望去了一眼,这才又面向了时非晚,竟是忽然朝她磕了三个重重的头,吓得时非晚都开始觉腿脚哆嗦了。只听得季将军立马说道:
“县主,末将是来负荆请罪的。先前不顾县主安危,让县主以身犯险,差点铸成大祸,致苏老将军唯一的外孙女陨命。此全是末将之过。末将请县主赐责!哪怕是将末将打死,末将也绝无怨言!”
季将军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惊得时非晚差点没站稳。
末将?此乃下级面对上级的称呼,季将军虽是漠州副将,可却是个有将军封号的。时非晚一个小小县主哪能承他“末将”二字?更别提如此隆重的下跪了。
不过,时非晚到底不笨,很快便想清了缘由来。季将军这声“末将”,其实只是尊苏老将军而已。因他,主要是想对苏老将军请罪。此时这般隆重的下跪,也是因苏老将军而对时非晚赔大罪。
时非晚是苏老将军的外孙女,季将军能不知么?
他知,可他之前还是接受了时非晚的提议,让她主动去引呼延炅入局了。而且,人家还只是一个女子!
季将军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满身冷汗,想着这位主要是死了,他会直接自刎去面见苏老将军的。可……可当时怎地就应下了?许是她再三保证她可行而且不会有事,许是因战事太急泰城南门一破他就急需挽回一些什么,许是因慧安县主是石狗子,又许是……他心底里其实觉得那个法子是真正好,慧安县主一定能够吸引呼延炅的注意力,而于他而言大局的确乃为最重……
不过,不管如何,此时回想起来,季将军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来。其实他觉得当时要不是被泰城被破的消息绕得心境烦闷,此时再让他选择的话,他不一定能那么果断的做出那个选择。
时非晚当然不比大局重要。
可苏老将军的外孙女比呼延炅的命绝对更重要!时非晚不知道,当初挟持她的呼延炅,若用她来同漠州军换一条生路,其实,漠州军绝对是会应下的……她低估了苏老将军在军中人心底的地位了!
“县主,请责罚!天虞沟一伏全依赖于县主以身犯险,县主乃是苏老将军唯一的外孙女,末将确实是一混蛋。如今战打完了,末将便是自刎谢罪也不为过。只要县主应一声,末将无论什么责罚都可。”季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