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中厢房都分了好几个小跨院,男眷和女眷都是区分开来的,秦霜也不走远,只叫人在内院里摆了桌椅,绕着小跨院走走,走累了就坐下来歇息。
她以前被打得半死的时候,躺在床上一整个月都没见过太阳,越是这样,病就越好不了,后来要不是庄子上的一个小姑娘告诉她,生病了就得多晒晒太阳,这样才好得快,她也许早就死了。
所以,迄今为止,对于多晒太阳这样就能加快复原的话,她一直深信不疑。
只是,现在想想,那个小姑娘,年纪虽小,可身上那股子机灵的劲儿,还有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才十岁的孩子,做的每一件事情,目标都十分明确,那双眼都是读不懂的情绪,眼中满是完全不符合才十岁孩童该有的睿智和冷静,秦霜细思极恐,渐渐感觉浮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会吧?
她轻轻蹙眉,阿云以为秦霜不舒服了,忙关切的问:“姑娘,您怎么了,是伤口疼了吗?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等伤口好了咱们再出来!”
“不不不,不疼!”秦霜想要摇头,又怕牵扯到伤口,只好连续三个不字,表示急切的拒绝,她看看四周,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王妈妈呢?这两日怎么没见着她?”
“走了!”阿云没好气的道,“不,是跑了!”
“跑了?”
这王妈妈不是何氏留下来看着她的吗?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了呢!
“姑娘您不知道,关先生高明,知道王妈妈不可信,所以故意骗王妈妈说姑娘您得了疫症,谁知道王妈妈这么不经吓,才一个晚上的功夫,就跑了!”
原来如此,秦霜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跑了就跑了吧,这样也好,她还省了精力应付!
“那以珠呢?”秦霜就带了两个丫鬟来,从头到尾就看见阿云一个。
说到以珠,阿云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去厨下了,她说去给姑娘做点儿吃的!”
“嗯!”
听着鸟鸣啼叫,晒着和煦的暖阳,又是在寺中,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寺中弟子诵经的声音,没了在伯府约束,秦霜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可这种惬意没有维持太久,只见月亮门处不知什么时候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玉带雪袍,白衣胜雪,温润如玉。
“你是谁?”对于莫名闯入女眷跨院的男子,阿云的敌意,下意识的就显露无疑。
秦霜也从心底生起一丝警惕,这里一向都是女眷出入的地方,就连关先生随时问诊都是住在男眷那边,每日过来的,而这里,怎么会出现陌生男子?
可当她再看向男子的时候,眼前的这抹身影和前几日从车窗中看到的那个陌上人如玉……
是他?
“秦五姑娘,果然是贵人多忘事!”李璨珩微微一笑,给人一种颠倒众生的感觉。
他视若无人的笑着,脑海中又浮现那日,轻轻被揭起的帘角,露出半张满是好奇的脸,眸子澄亮清澈,好奇中又带着几分惶恐和侥幸,就像是——
偷吃糖果的稚童,也大致如此了!
阿云护主心切,想要再次开口呵斥,这人实在是轻浮,明知道这里是女眷住的地方,还往这边来。
他不在意就算了,这样要是传了出去,姑娘的名声,岂不是都要叫他给毁了,要知道,姑娘可是定了亲的。
此时,秦霜却拦住了她,“阿云,无妨!”
这人单看衣着气度,便知不是普通的世家公子,他能进来,躲开寺中洒扫的小沙弥,想来也是有几分身手的。
只是,他特意寻到此处,有何目的?
而且,这样一个令人见了便过目不忘的温润公子,理应印象深刻才对,可为何,她对这人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她不得不承认,她又好奇了,想要将此人看个究竟!
“哪里!”
秦霜只缓缓吐出两个字,便不动声色的关注着男子的神色。
李璨珩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扬了扬手,立刻来了一个小厮,搬来桌椅,放在了距离秦霜不过三尺的位置。
他开始上前走来,只是,每上前一步,秦霜的手都在不知不觉的一点儿一点儿的捏紧。
“在下李璨珩,此番前来拜访,多有唐突,还望秦五姑娘,见谅!”李璨珩在距离秦霜两尺的位置,微微欠身。
秦霜扶着阿云的手,努力稳住身形,才没能让自己往后退上一步。
她眸子微眯,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公子明知故犯,见谅二字,小女子实不敢当!”
她刚说完,才渐渐反应过来,眸色陡然大变,一丝恐惧早已经显露无疑,就连李璨珩见了,也是微微吃惊。
李璨珩!
她终于想起来了,李璨珩,原来,他就是李璨珩!
只是,在她印象中的李璨珩,百步之内,无人敢近,素有杀神之称,若不是他亲口所说,她无论如何也都无法将那个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的杀神和眼前这个温润公子联系在一起的。
民间素传,京都风仪绝佳三公子,李璨珩,便属其一。
只是后来,谁都忘了,令人闻名色变的李璨珩,手中染满了鲜血的李璨珩,杀人不眨眼的李璨珩,当年还是京都那个笑容温和,好风仪的翩翩佳公子!
她努力稳住心神,站直身子,勉强扯出一丝浅笑,眼前这个人,便是他,屠了铖王府,射杀了袁俨,而现在,他还如今日的暖阳一般,和煦的、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