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白棠走出都察院,一阵寒风刮过,不由自主的缩了下脖子。裘安见了,极快的脱下自己的围脖挂他身上:“出门也不知道穿戴厚些!”
白棠一怔,摸着温暖的毛皮,笑道:“下回注意。”他走了几步,身边不见婉娘,忙回头寻她,只见婉娘神情惊怔的立在后方,目光直勾勾的在他与裘安的身上来回扫了一圈,满是惊惧!
“怎么了?”白棠蹙眉,“还有什么事没办妥么?”
“不——”婉娘声音暗哑的吐出一个字,立时警觉的抿紧嘴,她大步走至白棠身边,甚为用力的顶开了裘安,裘安足下踉跄,惊怒道:“婉娘你推我作甚?”
婉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竟拉着白棠坐上马车,刷的合上了车帘!
裘安好气又好笑:“你疯了吧?”
白棠不解的问婉娘:“怎么突然这样无礼?徐三前前后后的,没少帮你!”
婉娘强自忍住心底的话:他会害了你!
白棠想了想:“你是不是急着有话要对我说?是想跟我解释,你为什么放过陈麟?”
婉娘侧过头,眼底眉稍写满拒绝。
白棠见状,顿觉不安:“难道你还有什么把柄落在陈麟手上?”
婉娘身子轻颤,片刻,她摇了摇头。用嘴型道:不!没有了。
最后的那个秘密,陈麟绝不会也绝不敢泄露出去!
回到松竹斋,白棠一眼瞧见先行一步抵达的徐三正和名陌生男子说话,徐三的态度竟还有几分客气,不禁讶异的多瞧了眼那男人。
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窄袖立领的青色棉袍。身带磊落侠气,面有风霜之色。正好奇他的身份时,却见他目光一亮,射向身后的婉娘,随即移开视线,对白棠抱拳笑道:“练公子,久仰大名!”
白棠不掩好奇:“这位是?”
全管事笑呵呵的撸着胡子:“练公子,小儿全宏。今后还请您多加关照。”
白棠张大嘴:“您的儿子?”怎么和敦厚又不失圆滑的全管事一点儿都不像?顿觉头痛:您老怎给我招了个游侠?这位做得好松竹斋掌柜的位置?
“练公子。”全宏看出白棠的犹豫,笑道,“在下在外浪迹多年,不敢说见多识广,见识还算有些的。曾在湖州、徽州盘桓多年经营过笔墨的生意。也曾在苏杭之地倒卖过生丝。虽然做生意有赔有赚,但总算练出了些眼力与魄力。”
白棠大感意外,这位游侠是个食人间烟火的。好!
“即如此,你便跟着全管事在我铺子里历练一阵。”
全宏也不客气,抱拳团团向诸人笑道:“今后叨扰大伙了。”
婉娘还了一礼便默默离开。
全宏摸出只小木盒子,双手递给白棠道:“练公子,这是在下一点心意,权当是见面礼!”
白棠挺乐呵,这小子上道。
他打开盒子一看,白色的软绸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籽。他惊讶的咦了声:“这是——蚕籽?”
婉娘闻言,步伐立顿,转身折了回来。
蚕籽不难见。但全宏特意拿此做见面礼,肯定另有乾坤。果然听得他说:“这些蚕籽是几枚金蚕产下的。”
白棠与婉娘俱露惊喜之色:金蚕?
金蚕外貌与普通白蚕无异,但吐出的丝,却是金黄之色!
“金蚕?你说真的?”白棠大喜过望!
全宏笑道:“嗯。是我从野外无意间拣到的金茧蛾产下的籽。但我也不能确定它们长大后吐的是否是金丝。”
“明白明白。这个靠的是运气!”野蚕!白棠不住搓手!他自是知晓,古代培育彩蚕的方法只有一条路:择优交配。
他顺手接过小木盒子,塞到了婉娘的手中,“那就交给婉娘照顾啦!”
婉娘喜不自胜,瞧着全宏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热情。
全宏微笑道:“我还见过粉色、桔色的蚕丝。今后你、你和练公子若需要,我再想办法弄些回来。”
婉娘笑得眼都弯了。
白棠从没见婉娘笑得这般明朗过,惊讶之余顿觉,这位大哥是个人才啊!一来就寻到了婉娘的命脉所在!
裘安看得分明,嗤的一笑:“全管事,您这儿子送的见面礼,真是送到婉娘的心坎上了。”
全管事听得不对劲:“是送到白棠的心坎上才对!”婉娘的事全城闹得沸沸扬扬,他也同情她遇人不淑,但是,自家儿子还可以寻到更好的姑娘!
白棠笑道:“为庆祝婉娘脱离了刘家那火坑,重获自由之身。也是为全宏接风,今日晚食,咱们订桌酒席好好庆祝!”
全宏笑问:“练公子,《丑狐晚娘》的故事可有了下篇?”
“自然有了!”白棠扬眉一笑。
几日后,说书先生们终于开讲了全城百姓企盼多时的《丑狐晚娘》下篇。
话说晚娘被困阵法之中,原要受真火的煎熬一层层化解她的法力,令她最后打回原形。八十一天后,那法师欲入阵收狐,却惊讶发现,已现出原形、奄奄一息的丑狐身上竟有层莹莹彩光护体,登时大惊道:“那是功德之光!”
功德之光由何而来?自然是丑狐平时积善行德所致。法师顿时大为惭愧。他生平只知捉妖,却不知原来还有善妖!于是,他爬山涉水历经万难,带着丑狐到南海观音座前求救。
听到此处,原先对不分清红皂白收了丑狐的法师大为不满的听客们顿时原谅了他:知错即改,善莫大焉。这位法师将来一定能修成正果!
大士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