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总是能够让人放下矜持、显露本性,热腾腾的狗不理和鸡蛋饼就仿佛是最高明的指挥家,每次出场都能在早点部引奏出一曲交响乐。
已经吃嗨的人们有的在高声赞美、有的在闭目回味,有的吃一口包子,就吸溜吸溜的去喝汤,有的忍不住就开始吧唧嘴,对面的人扶一下金丝边眼镜,却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而是报以理解的微笑。
林清很感慨。她终于相信了美食可以让不同阶层、不同背景、不同文化程度的人都变成最本来最质朴的样子。
可是很奇怪啊。
这本来是她这种美食工作者毕生追求的最高境界,为什么她现在却希望易爷爷还是昨天那个高高在上的美食评论权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对美味就露出真实的獠牙呢?
两双筷子在空中已经交锋了最少两三个回合,林清这个吃货界的后起之秀终于不是易知鱼这个老饕的对手。
她的筷子被狠狠拨开,第四个包子已经进了对面那张血盆大口中。
已经背信弃义到与小辈夺食的老家伙竟然没有一丝惭愧,继续把他罪恶的筷子伸向了第五个包子!
这本来应该是我的哦,真是太过分了!林清愤然丢下筷子,一把将笼屉拉到自己面前:“易爷爷,您已经吃了四个狗不理了!那本来应该是我的啊!”
“你又不是第一次吃,易爷爷可是第一次。何况你既然带爷爷来这里,那就是主人,哪里有让‘客人’饿肚子的道理?”
易知鱼连连摇头:“清丫头,什么叫做是你的?你这样说话,就是存了自私独占之心,可是万万要不得啊!
记住爷爷的话,为人需有分享精神,我有人有,则天下大同矣,是以古人才会说‘不患寡而患不均’!
仔细想想爷爷的话吧,真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边说边夹起第五个狗不理包子,这次倒是没有一口吞下去,而是先破皮撮汤,然后才小口小口的慢慢品味。
吃完第五个包子后易知鱼才放下筷子,微微摇头道:“一般一般,不过如此。清丫头啊,剩下这一个是你的了,这就是爷爷说得分享精神,你可记住了?”
林清翻个白眼,愤愤夹起最后一个包子吃了:“您说得好有道理哦......”
表面虽然气愤,其实心里还是挺安慰的。难得易爷爷吃的顺口,他老人家吃得开心,自己也就跟着开心了。
“嗯,清丫头你刚才说那小子叫周什么来着?”
“周栋。”
“嗯,周栋。他做的狗不理爷爷已经品鉴过了,一般一般。不知道他的秘制鸡蛋饼比起狗不理来又如何?”
易知鱼说着话,目光已经飘向后厨中那个帅气的身影,心中暗道:“我老人家估计还要在楚都呆上半个多月,这小子的手艺居然能让我老人家勉强入口,倒也是难得。
可就是这组委会安排的酒店距离这里太远,开车都要半个小时的样子。这可不成啊,我老人家难道要天天排队?
这苏省评审组委会也是,安排的酒店这么远,这不是故意和我老人家过不去麽!”
评审委员会负责安排食宿的工作人员比窦娥还冤,谁知道您老人家要跑去九州鼎食吃早餐啊?酒店里明明就有提供早餐,还是免费的!
听到老爷子提到了鸡蛋饼,林清警惕之心大起,服务员刚把冒着热气的秘制鸡蛋饼端过来,她就忙着一把接在手中,确认足够安全后,才放下鸡蛋饼道:“易爷爷,说好的哦,我们两人一人一半。”
“慢!龙泉见云纹,可称神兵;美食有此异像,则为艺术!”
易知鱼起箸如飞,‘当’一声脆响,硬生生用手中玉箸拨开了林清的筷子:“这......也是那小子做的?”
“您刚才不都看见了麽,就是他做的啊?”
“好孩子,先不要吃,让爷爷仔细看看!”
易知鱼不愧是当年过草地时拔过小香葱、翻雪山时采过雪莲花、到了黄土高原放个公家牛,都能从牛肚子里踅摸出块牛黄的‘高人’。别看已经年过七旬,出手仍是快如闪电,一招‘苍鹰搏兔’,便将这盘秘制鸡蛋饼抢在了手中。
“易爷爷,您怎么又耍赖啊?这回我可不答应了!”
林清简直是太嫩了,哪能抢过他啊?顿时急得眼睛都红了。
心疼您老人家这没错,可也得有个度啊,哪有像您这样生抢的?
易知鱼没搭理她,自顾自地托起鸡蛋饼,一双老眼都在放光,口中喃喃自语道:“奇思妙想,奇思妙想啊!竟然是利用自己超高的控面手法,将单独分离出来的蛋黄液揉入了面中?
而后还要对火力控制入微,既要让这些藏在面内的蛋黄液熟透,不会有鸡蛋腥气,形成奇妙的云纹;又要保证面饼不会在火力煎烤下出现常见的焦点和凸起,让蛋清液与面粉完美交融,成就这犹如美玉般的鸡蛋饼?
美轮美奂啊,却不留任何瑕疵,不存在一丝的遗憾......
这,不就是人人都在追求的完美人生麽?”
林清都听傻了,从没想过老爷子还会抒情的。不过就是张鸡蛋饼而已,至于扯到人生上去麽?我的人生就是想在每天早上吃到自己心仪的早餐啊。
“易爷爷,你把鸡蛋饼还给我啊。”
“丫头,爷爷想要告诉你的是:我华夏食道如山如渊,若论美食,又何止千万?不过同样是美食,却也有高品低流,你却是不可不知的。”
易知鱼手托鸡蛋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