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弥亘,这在雨贵如油的初春是十数年都难得一见的场面。
雨水融化了积雪,并为涓流,从石板铺就的街面上流入城中各处的石渠,通过地下的暗沟和水线,最终从榫口处排出城外。
这也是姜宁到任之后对城中历久损坏的排水系统做出的改善,当时被认为是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的昏聩之举,不过是以土木工事为由立个名目,搜刮民脂民膏的手段。
去年龙安县城的雨水偏少,百姓就更加认定了这个平庸无能的县令大人与前几任的县令都是一丘之貉,除了敛财在行之外一无是处。
可是真等这大雨来了,城中的各条街道上皆是行走无碍,水不没鞋的爽利情景时,才终于认识到了姜宁的高瞻远瞩,防患未然。
龙安县城中的民情民意,还有姜宁的风评头一次出现了见好的局面。
这让业已来到龙安,准备‘不计前嫌’,大方为姜宁收拾,并且顺手占有觊觎已久的苏鹊的展宜年暴跳如雷。
茶杯砰的砸在了那灰袍中年男子的额头,血水化作小蛇汩汩流下。
“你不是说那个一墨办事牢靠,绝对不会出岔子么?”展宜年气冲冲的道:“告诉我,为什么那个姜宁到现在还活着?”
“大人息怒!”灰袍男子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地上,大气不敢喘一声,心中早已把那死掉了的一墨咒骂了千万遍。
“哼!”展宜年冷哼一声,小小的惩戒了一番这个办事不利的奴才之后,怒火也消解了些许,道:“事已至此,权且让那个姜宁再多活几天,既然韦家的那个韦生死了,到现在也过了两日的时间,凝珠想必也该知道我才是她的真命天子,咱们启程,先去李家,同我那岳父谈谈成婚的事情。”
灰袍男子赶忙附和道:“大人所言极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
昨日,等韩郷他们回来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就连那算命先生一墨的尸体都被姜宁找人直接弄到了杨千那里。
正如一墨所言,等他们到了李家府邸之外的时候,李家那边找出了各种理由拒绝韩郷和徐焱他们入府保护自家小姐的安全,逼不得已,韩郷带着一队弟兄抽出了长刀,李府的那帮人这才不情不愿的让开了一条道来。
这让韩郷当时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只是任务在身,他还是放下的心中的不安,先去确认了李凝珠的安全之后,这才返回到那个小院子之中。
好在姜宁安然无恙,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让韩郷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个算命的刺客明明功夫高强,一人就打晕了包括徐焱在内的七八个人,调虎离山计也成功的支开了他们所有人,怎的最后反而是那刺客死掉了呢?
回到衙门后,韩郷还专门为此问过姜宁。
姜宁只嬉皮笑脸的打马虎眼,说自己其实是一个顶厉害顶厉害的高手,只是他从来没有发现过罢了。
韩郷也就不再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能通过萤市找到那杀手的下落,姜宁未必就没有办法解决掉一个杀手。
只问一遍,答与不答,皆由对方决定,这也是两人之间一年来培养出的默契。
姜宁正在亭子里听苏鹊弹琴,门房通报,说韩捕头又来了。
等那韩郷撑着伞走到亭子里的时候,衣角还是被大雨打湿,整个人瞧着有些狼狈,苏鹊的一曲正好收尾,起身抱琴,只同韩郷点了点头,浅淡的一笑,便把这亭子让给了两个人大老爷们儿,自己则是在丫鬟们的陪同之下离开了。
韩郷促狭一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似乎坏了大人和夫人的美好时光。”
姜宁没好气的道:“往常你除了蹭吃蹭喝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来我这里,今日休沐,怎的却来了?”
韩郷道:“本以为韦生就是杀害小满的凶手,不曾想他马上也死了,这案子倒是变得越发扑朔迷离了,昨日我奉大人之命去李家保护凝珠小姐的安全,却遭到了李家下人的百般阻挠,显然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甚至有可能一早就知道自家的小姐没有危险,这不像是李全章会主动做的事情,这件事情的背后显然还有人。”
姜宁笑了笑,脸上却没有半点的笑意,道:“这人可是我的老朋友了。”
韩郷恍然。
姜宁笑道:“这件事情,也该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哦?”韩郷讶异道:“那个一墨不过是是个杀人工具而已,大人你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指控那人的罪名。”
“不”,姜宁道:“我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证据,他既然这么想要我死,为此还特意追到了龙安县城,就不会善罢甘休,迟早都会再次对我出手,到时自然就会有证据送上门来。”
韩郷皱眉道:“不行,这太危险了,他的人上一次失手,这一次定会做出万全的准备,到时候,我们不一定护得住你!”
姜宁笑道:“自然不能干坐着等他准备万全……”
“你是说?”韩郷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姜宁道:“那个人我知道,自负而且行凶狭隘,从来都见不得别人比他好,更不能容忍别人的挑衅,我们只需要做点什么,坏了他的好事,他一定气急败坏,等不及准备完全就要再一次发难,到了那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韩郷问道。
姜宁笑道:“带上所有的兄弟,跟我去李家,抓人!”
雨越下越大,不管是屋檐,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