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皇后的仪驾超乎寻常的精简,除了皇帝陛下身旁的中常侍春佗、新委任的大长秋槐傩、皇后平日里服侍得力的几个贴身内侍和宫女外,只有一个太府丞管遄。
雒皇后抵达英露宫的时候,没有提前派人来通禀,一行几人静悄悄的过来。等雒皇后的步辇拐入英露宫前面的甬道时,华耘方才看见。步辇已经近在咫尺,春佗已经开始朝华耘使眼色。这个时候,华耘无论如何已经来不及进英露宫向云姬通报了。
实际上,也无需通报。
因为大长秋槐傩看到英露宫门口的华耘,快步跑过来,道:“华令君,请不要报唱。”
华耘心里有些吃不准。雒皇后此番到访英露宫究竟是何目的?皇帝陛下昨日夜里史无前例的主动下旨宿在了长秋宫,今晨,雒皇后又突然造访英露宫。华耘心里开始有些害怕。
面容威严有余、亲切不足、浑身素净、几乎完全素颜的雒皇后走近了,雒皇后独有的恢弘器宇,让华耘更加心生畏惧,毕恭毕敬的行礼道:“臣华耘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长生无极。”
雒皇后很不明显的笑了一下,道:“起来吧。你是云娙娥的弟弟,也算是皇亲,我们是一家人了。以后,没有外臣的时候,你不用这么行大礼,行家礼也就是了。”
华耘心里更加紧张了。堂堂皇后,而且是妒名昭显在外的雒皇后,竟然如此大反常态的平易近人。“反常即是妖”。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华耘恭敬道:“臣不敢。君臣之礼,臣万万不敢废。”
“你这个孩子呀。早前,我还听说你小子世事练达、人情周全呢?!今日一见,怎的竟也是这么冥顽不灵的?!君臣之礼是礼,这没有错。可是,家人之礼,难道就不是礼啦?!快点起来吧,我以后仰仗你的地方还多着哩。”雒皇后示意春佗去扶起华耘。
华耘也算是急智无双的少年才俊,自诩从来都是临危不乱、善于应急。可今日这样的突发场景,他实在是没有预料到,更是无从应对。英露宫里是自己奉旨护卫的云娙娥,而且皇帝下过严旨,非其本人圣谕,旁人一概不得入内。可雒皇后毕竟是后宫之主。万一雒皇后硬闯英露宫,那他应该怎么办才好?如果他放雒皇后进去,那就是违抗皇帝的圣旨,必要受皇帝的重罚,而且万一雒皇后进去对云娙娥有何不善之举,发生什么不测之事,不仅自己这条命万万保不住,恐怕就连华氏家族也都要跟着遭殃。可如果他阻拦雒皇后进英露宫,那么,雒皇后以国母之尊,立时就可以命人将他当场打死。
华耘百思不得其解,慌急万分,头上冒出了汗。
春佗好像看出了华耘的为难,笑着道:“华令君,陛下昨夜口谕,请皇后娘娘今晨莅临英露宫,替陛下看望云娙娥娘娘。你可是要好生护卫着呀。”
“喏!”华耘朗声道,但心里仍忐忑不安。
“云娙娥醒着呢么?”这是雒皇后在问。
“臣尚未进英露宫。平日里,云娙娥娘娘这个时辰应该已经醒了。”华耘说。
“那这么着吧。你先进去悄悄地瞧一瞧,千万不要声张,也不要大声通禀。云娙娥如果醒着,你就跟她说我来瞧瞧她,不用她出来行礼,在正殿里候着就是了。如果她没有醒着呢,我就先去旁边的宫里看看,等她醒了,我再过来。云娙娥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千万不要惊着她,也不要劳累着她。你可懂么,华耘?”
华耘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外间传闻极其善妒刻薄的雒皇后说的话。皇后的威仪,是仅次于皇帝的。雒皇后的威严,更是朝野皆知。可她今日竟如此迁就一个出身卑微的娙娥,雒皇后所为何来?
无论华耘如何讶异,但前有春佗传的皇帝陛下的口谕,现在又有雒皇后自己表达的迁就和恩典,帝后两重威严,华耘是万万不敢违抗的,甚至都不能多问一句。于是,华耘简单应了一个“喏”,转身进了英露宫。
云娙娥正在英露宫的正殿漪兰殿里,和凌姬、蝶姬一同说闲话。凌姬早已封了娱灵,可从未侍寝。蝶姬和其他几位琉川舞姬,自从凤鸣阁一次献舞后,也再未得到皇帝宣召。奉皇帝的恩旨,只要云娙娥同意,九个随同云姬来京的琉川舞姬,都可以进出英露宫,以解云娙娥思乡之苦。
华耘简单行礼,道:“姊姊,雒皇后来了。”
“啊?!”凌姬和蝶姬先失声叫了起来。
凌姬道:“这可如何是好?让不让她进来?”她们对雒皇后的善妒是早有耳闻的,而且听皇帝的意思,之所以对英露宫实施类似于封禁的特殊管制,主要的,也是提防着雒皇后的恶意挑衅。现在她主动上门来访,虽说有皇帝陛下的严旨,但雒皇后若是搬出皇后之尊硬闯英露宫,侍卫们怕是也难拦得住。
可是,云姬却甚为平静,微笑着看着华耘,示意华耘接着说。
“中常侍春佗大人说,是陛下昨夜特准皇后娘娘来的,说是请皇后娘娘替陛下来看望姊姊。”华耘道,“而且,依臣弟看来,皇后娘娘态度倒是十分谦恭,不像是有什么恶意。”
凌姬道:“何以见得‘谦恭’?又何意见得她没有恶意?”
华耘道:“皇后娘娘说,如果姊姊醒着,就告诉姊姊一声,但姊姊不用出外迎候,只在正厅候着就行。如果姊姊还未醒来,就不要惊动姊姊,她先到别的宫里去看一看,等姊姊醒了,她再过来。”
云姬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