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肖天泽却没有放过他,那些话如附骨之蛆一样钻入耳中:
“你以为你为什么抖得那么厉害?因为冷?你看看你裹的貂,怎么会冷?”
“不过只是因为她死了,情感未知,动作先行。”
泷泽彻眼前一黑,小太监的惊呼声传入耳中,意识消失前有什么腥咸的东西涌上喉咙。
再次醒来,已经在寝宫了。
一碗药端到了他面前。
“余毒已经和着血吐出来了,快将这碗药喝了。”肖天泽顺势将药向他灌去。
泷泽彻微微侧头躲开:“你先出去,让朕静静。”声音有些嘶哑。
肖天泽动作一顿,叹了一口气后搁下药碗,待门合上的微响传来时,泷泽彻缓缓闭上了眼,带着几分疲惫。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他是九五之尊,她不过只是一个来历不明身份卑贱的舞姬,辗转千人手,身子早就脏了。
他怎么会喜欢她。
他不会喜欢她。
他也不后悔杀了她。
是的,不后悔……
冰冷的眼泪从紧闭的双眼中滑落,不过瞬间便隐与鬓间,似从来没来过。泷泽彻只觉得五脏六腑似被灼热的火焚烧着,生疼生疼。
他以为舍弃不过是皮肉之痛,却不成想竟痛彻骨髓。
不知不觉中,她早已成他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只是他现在才明白!
可惜现在才明白。
泷泽彻疼得厉害。
几十年了,在人前向来狠厉果决的无情帝王,第一次在被子里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蜷缩着。
彻骨的寒意仿佛再次袭来,泷泽彻涣散的瞳孔逐渐清晰,他抬头看着外面清朗的天空,嘴唇微抿。
还好,他可以再次重新来过。
风哗啦啦的挂着,窗台外的腊梅枝被吹得东倒西歪,啪啪得敲击着窗棂。
可泷泽彻在这风雨欲来的混乱中,却觉得十分安心。现在的他不必再感受那午夜梦回的彻骨思念,所有的一切都在刚刚开始的时候。
还好,阿苏还在……
丞相府。
几日丧期转瞬即逝。
丞相府的人本眼巴巴地望着苏轻羽出丑的,可没想到,她竟然是滴水不漏,一点差错都没出。至于阮姨娘,将辛辛苦苦得的权拱手让人了,也没点反应,安静的可怕。
一时间,府里的人倒是看不懂了。
“三小姐,如今夫人已经安葬了,你为了这事操劳了几天未合眼,现在应该可以歇歇了吧。”为苏轻羽敷粉的墨兰心疼的看着她眼底的青黑。
闭目样神的苏轻羽没有动作,懒懒道:“墨兰啊,现在可歇不得,我们府里还没收拾呢。”
墨兰顿了顿:“可握着掌家之权的,不已经是小姐了吗?”
苏轻羽浅浅笑了笑,睁开了眼:“墨兰,若是这阁楼里突然来了其他主子,新主子还让你帮着她对付我和姐姐,你怎么做?”如今虽然管了家,但她们还是没有换住处。
什么胡话?墨兰当然是不会背叛你和大小姐的。”
“我并非怪你,”苏轻羽连忙扶起她,“阮姨娘她们管家十几年,仆奴都是用惯了的,早就忠心耿耿。即使我如今接管了,他们也会各司其主,别说是协助我了,不给我下绊子都是好的。”
“但如今,阮姨娘既然没动作,我们也先不急,收权之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做得来的。”看着墨兰若有所思的样子,苏轻羽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她如今已经决定与阮姨娘她们对上,墨兰当然不能再如以往那般了。只有忠心却不知配合,迟早会害死她的。
“快为我梳妆吧,今日,我得出去见一个重要的人。”苏轻羽微微瞌眼,示意墨兰继续没做完的事。
她之所以会管家之术、会算步步为营、会轻歌曼舞……皆是因为一个人。
当年若是没有那人的庇护和教导,她和姐姐或许早就化成了一摊白骨了。
而那个人,她如今该去见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