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石子路上两旁青草萋萋,殷青筠肩头还披着陈氏的披风,一步步走在寂静的石子路上,裙摆发出细微的摩挲之声。
青岚在前头提着灯笼,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殷青筠的脸色,忍了忍,终于忍不住时开了口“姑娘,刚才您为何要跟林姨娘说那些话,青岚实在是没听明白。”
“什么话。”
“就是刚才您说的唇亡齿寒呀,奴婢认为您没必要跟她们说这些,她们的心有多大,哪里会在乎您那小小的威胁,还不如直接把陛下搬出来来得有威慑力些。”
手指尖摸着披风衣角,上头尤带着丝丝暖意,就像幼时陈氏的手熨帖在脸庞上一样温暖,殷青筠脸上也渐渐浮起了丝丝暖意。可脑海中画面一转,却是陈氏面白如纸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模样,叫她心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一揪,疼得很。
殷青筠久久没有回话,青岚疑心她是为了夫人的病情担忧,停下脚步拉着姑娘一瞧,果然看见她眼角泛着盈光,小巧的鼻尖也微微的红。
“姑娘这些事情您大可不必管的,只需把夫人生病的事情告诉陛下,陛下自会派人来替您查,这岂不正是扳倒林姨娘的机会?您自己去找她们说了那一通,她们又能听进去几分呢。”
青岚是真忧心殷青筠,刚才瞧见她和林氏母女剑拔弩张时,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姑娘什么脾性她一清二楚,尤其是近几日嘴上没个留情的,连一向感情熟络的五皇子都被姑娘撂了面子,何况是林氏母女。
只是青岚更担心殷青筠这般会惹上没必要的麻烦。敲打归敲打,何必追着林姨娘的那条狗不放,要是逼急了林姨娘,林姨娘跑到相爷那里去诉苦怎么办。
殷青筠微微皱眉,桃花面在幽暗的夜色中有些凝重,“青岚,我说过了,我自有主张。”
她如今很不喜欢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扰她做什么事情,即便是她最看重的青岚也不行。
“对于林氏她们来说,父亲的宠爱得失已足以叫她们担忧害怕,我又何必搬陛下出来,叫她们心生反逆更加对付母亲。”
青岚脸蛋微赧,只是还有一点没弄明白,“但是姑娘你非得逼林姨娘交出那条狗做什么?”
二姑娘说的虚不受补倒是真的。
既如此夫人病重用不上,活蹦乱跳的大姑娘更用不上了,那来福被林姨娘养了大半年情谊不浅了,自家姑娘突然要去抢条狗,难不成真是为了那什么黑狗血破邪之说?她今儿一直跟在姑娘身边,可不知晓玉嬷嬷同姑娘说过这种话。
殷青筠叹了口气,复又提起裙摆,一面接过了青岚手里头的灯笼,一面偏头继续跟青岚细细道“咱们的清风苑虽一直和菡芍苑不对付,可向来母亲是不大管这些事的,都是底下的人各自暗自较劲儿。今儿母亲被菡芍苑的狗吓病了,我总得跟林氏讨个说法,如若不然,日后母亲在府里的威信怎能立得起来。”
青岚闻声嘴角抽了抽。
“姑娘,您还是多虑了”
甭提日后了,陈氏的性子软得跟坨棉花似的,哪里还立得起来什么威信的,要不是有宫里的陛下撑腰,陈氏在殷府还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不过如今好了,姑娘知道疼人了,即便行事方法有些冒进,可终究能竖起爪牙对付那些人了,也不枉夫人忍辱负重那么多年。
“我可没有多虑。”殷青筠盯着脚下被灯笼的亮光映照出来的小片阴影,面上划过一抹冷笑,“林氏是个惯会蹬鼻子上脸的人,我若不先呛呛她,往后势必会更加得寸进尺。”
青岚轻轻颔首,想是听明白了。
殷青筠也不再说什么了,青岚是个聪明的人,叫她多琢磨琢磨几日自然就能想明白了。
等回了清风苑,青岚出声唤道“姑娘,咱们院儿在那边。”
殷青筠脚步一顿,回头瞧了她一眼,手里还握着灯笼的木柄,琉璃色的杏眸被柔软的月光照了一些进去,泛着幽凉苍白的亮光,“我去母亲屋里再瞧瞧。”
青岚欲言又止。
殷青筠笑笑道“我就是去瞧瞧,不然晚上如何睡得安心。”
陈氏如此急病汹汹,叫她心里如何平静得下来。要不是现在还不能和殷正业撕破脸皮,她今夜定然是要把这殷府掀个面儿来,才不会娇娇柔柔地去跟林氏说了那么一番不轻不重的话就算完。
两人影子被灯笼微弱的光拉得极长,身后时不时吹过一片树叶,响起飒飒沙沙的声音。
屋子门口还有婢女在守夜,见是殷青筠回来了连忙福了福身行了礼,殷青筠抬手挥了挥,示意她不用禀报,她自己进去。
婢女极有眼色,轻轻地回了声是,兀自替殷青筠掀开帘子,屋内微乎其微的烛光从屏风内透了出来。
陈氏睡觉时屋子里不能有光、不能有半点声响,否则便会彻夜难眠。
殷青筠抬步走进屋内,在屏风前站住了脚跟,趴在床沿假寐的玉嬷嬷闻声而起。殷青筠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招了招手。
玉嬷嬷撑着疲惫的身子起了身,把肩头搭的薄被轻手轻脚地放到榻上去,才跟着殷青筠去了屋外的回廊上。
“母亲可醒过来过?”
殷青筠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陈氏的病况,吹了一夜风的小脸尽是苍白,拉着玉嬷嬷腕子的手心也是沁凉一片,玉嬷嬷不由心下叹气,也只能如实回道“夫人一直睡着,还未曾醒来过。”
玉嬷嬷反手将殷青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