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叫作执鞭长老,那么手里肯定有鞭子。虽然普通弟子没资格让他挥鞭,但这不妨碍别人惧怕于他。
“他……”颜庆面现尴尬,“潜逃多日了。”
文庚忍不住皱眉:“怎么回事,你堂堂城主,还能让一个手下悄无声息逃走?”
“数日前,有人在账簿里查出问题,报到我这里来。钱老二、唔,就是钱文令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知道自己被查了,早晚都会败露,因此提前逃走。”千渡城出了这种内贼,颜庆也觉得难为情,“我这里有目击者,他在两天前登上何家渡的船,据说去下游的刘埕头取些东西回来,但从那以后没人见过他再现身。”
谢冶光沉声道:“你派人去追了?”
“派了。”颜庆涩声道,“至今没有消息。”
蜈河可是好长一条大河,分支不少。钱老二既然成功上船,想再逮着他可就不容易了。
白鹿峰的峰长刘怜玉恨恨道:“这内贼,陷我们于不义!”
谢冶光却眼露疑色:“这么巧么,你刚要抓捕钱老二,他就逃走了?”
颜庆怫然不悦:“谢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出了钱老二这等败类,是我失职,我认!但你若想在我身上安插其他罪名,还得白纸黑字有证据,否则……”
“行了。”文庚从中调停,“别吵。此事稍后再议,我们现在还有更大麻烦。”
还有?众人想起他先前所说的“要事”。
文庚一字一句:“昨日,西铎使节抵达上书,想与青云宗结盟。”
这话才叫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长老都是一呆,先是面面相觑,而后一个劲儿摇头,直道“不行”。
刘怜玉气得笑了:“铎人吃错药了,不知道我们山长是摄政王?”童渊族和西铎现在是死敌,青云宗奉颜烈为山长,又怎么会倒向铎人?
文庚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置于桌上:“信中说,颜山长已然去世,青云宗与童渊人也再无瓜葛——”
他还是美化了一下,其实铎人的原话更扎心:“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青云宗再不必仰童渊人鼻息,可自立于天地之间。”
“如果我宗与之结盟,西铎愿封新山长为国师、青云宗为国宗,从此同气连枝。”
众人不笑了。
西铎愿意引入青云宗?这可是好大一块肥肉。
众所周知,玄门与国家的关系通常都很微妙。国家需要玄门的人才,又不愿被玄门在廷中结党或者独大,从而架空王权。
因此,任何国君在引入玄门时都要慎之又慎。而天底下玄门那么多,其中只有极少数获得国家青睐,得到“入廷”资格,将自己门下的人才分批定向输送过去。
玄门佼佼者如拢沙宗,就是占据了宣国王廷的半璧江山。也深远地影响了整个国家,今日宣国动荡若此,也有拢沙宗一份功劳。
这算是玄门介入国家事务太深的反面教材了。而青云宗虽为颜氏所立,宗内也有众多童渊人和颜屹的老部下,但有识之士都明白,有拢沙宗教训在前,宣国不可能再给其他玄门超然地位。
即便先前有颜烈引荐,但青云宗用功多年,也没能在宣国王廷与拢沙宗分庭抗礼。
眼下西铎却说,愿意将青云宗引为国宗,这就与拢沙宗在宣国的地位相同。在座的过半都是青云宗元老,建宗之初的雄心未泯,这时都陷入沉默。
这个条件太诱人,几乎没有玄门可以拒绝。
颜庆目光闪烁。铎人勾搭他不够,还要直接给青云宗发加盟书,算是再加上一重保险吗?
一片安静中,文庚又道:“当然,我们若与西铎结盟,今后就要与童渊族为敌。”
谢冶光开声了:“若与我们结盟,铎人就有援兵、有据点、有补给也有矿产了。”
青云宗地界内矿产丰富,光是探明的富铁矿、富铜矿都有好几座,甚至还有一处精金矿脉已经勘察出来,还未发掘。过去这些年,青云宗一直是宣国南方最重要的矿物进口地。西铎若能争取到这个盟友,宣国南境的童渊人可就要断供了。
战争时期,兵器、铠武、战车,都是紧要战略物资,有时直接决定了战场上的胜负。铎人想行釜底抽薪之计。
而青云宗从位置、物产、兵力人员这几方面,都是值得拉拢的对象。
颜庆拿起桌上的书信翻看,然后道:“这上面还提到,他们与宣国南方的叛党已经互通有无,决定共同抵御童渊人。”
谢冶光哼了一声:“这是威胁!”
如果这回能够拿下落日平原,西铎和南叛就占了地利优势。他们携起手来,很可能切断青云宗和童渊族之间的联络通道,令青云宗陷入孤立。
青云宗要是不识抬举,这两家会怎么做?
利诱威胁,双管齐下。
“说完了西铎,现在来谈谈童渊。”文庚叹了口气,“安涞城派来的使节如今已在青云山上。”
大家都觉不妙。禄事堂长老杜时素皱眉:“前几天那姓哈的大将不是已经来过信了么,措辞极不客气。”
“那信是哈虎所写,武将毕竟鲁莽些。”文庚向众人道,“安涞城派出的使节就很客气,不过来意有二,首先,让我们运粮四千石,支援宣国南境的童渊军作战,粮钱后给。”
宣国南境平泽关的粮仓被烧,童渊军一下子面临口粮不足问题。打仗没吃的哪行?
而青云宗与宣国共享蜈河,的确是运粮最便捷的通道,远比童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