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何能放下?”云澹缓缓抬眼,黯淡的眸底一片漆黑。
唐景天语塞,他一直以为姐夫对姐只是一见钟情。
直到姐去世,他才明白姐夫对姐的情到底有多深刻。
“快下雨了,你赶紧回吧。”
天空乌云密布,阴沉压抑,似有一场大暴雨即将袭来。
云澹将伞撑在坟头,微凉的指尖轻轻描摹碑上的字眼,漆黑的眸底被柔情盛满。
“别怕,有我陪着你。”
唐景天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寒山寺。
下山路上,瓢泼大雨袭来。
他坐在马车内,抬手掀起布帘,一声叹息被嘈杂的雨声淹没。
少女提起裙摆,快步走向后山。
“书生,你是不是傻!”
少女动作果敢,毫不畏惧地瞪住对方。
余光瞥过头顶的伞,云澹轻描淡写道,“多谢姑娘好意,但我已经习惯了。”
“看来真是个傻子,那你可还记得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若记得,便说与我听,好让我送你回家。”少女口齿清晰,一双纯澈的眼眸晶莹动人,“若不记得,我便带你去医馆找大夫。”
记忆深处的熟悉悄然涌出,云澹眼眶一热,默默垂首不再吭声。
少女将绢帕递出,放软声音道。
“书生,我字写得很丑,你要不要做我的老师?”
“书生,我看中一支毛笔,老板却要收我五十两纹银。”
“听说京城繁华多姿,书生你陪我上京可好,到时我陪你返乡便是。”
“从前有个人跟我说红尘本无趣。”
“从前有个人让我不要插手某件事,我没听,不过他倒是听信了我的话,生同衾,死同穴。”
“别说了!”
一声低吼压过雨声。
云澹哭噎着,双肩抖得厉害。
少女蹲在地上,轻轻揽住他的肩,哽咽道,“傻书生,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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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洛邑城百姓都在议论苦守爱妻之墓八年的痴情人终于离开了寒山寺。
听闻此人离开时,身边还有一少女,尽管戴着面纱,仍瞧得出姿色倾城。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猜测纷纭。
郑铜芸和唐陆英不怪云澹离去,反倒是为他感到高兴。
这孩子总算是走出了心结。
离世八年的女儿,应该也放心了吧。
与此同时,郑家村的孩子们正在热烈欢迎他们的第一位老师。
这里地处偏僻,和外界几乎没有联系。
村民们只懂得辛苦劳作、养家糊口,根本不知读书也可以成才。
好在大家都是明事理的善良人,很快便同意由云澹来教他们的孩子读书识字。
而唐荒则和孩子们打成了一片,毕竟年龄相近。
云澹身着素色长袍,头戴儒巾,脚边放了一个书箱。
一如当年初见的模样。
八年来,他的容颜没有丝毫变化,准确来说在千年时光里,他都是这副模样。
“我脸上有花儿吗?”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唐荒不自然地摸向自己的脸。
“你比花儿好看。”云澹失笑,俯身替她别上香囊。
唐荒错愕,这个香囊竟然还在。
“一如初识,我没变,你没变,它也在。”
云澹温柔凝视,在她眉心落下浅浅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