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长柏有好几个侄女、表妹、堂妹,可是呢,他独独只关照仪瑄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仪瑄跟芷罗有些像。
但就凭温长柏对芷罗那一腔感情,已经足以影响温长柏的立场。
温长柏有点儿不敢相信的看着赵晏。
此时此刻,他能说他站在豫王那一边?
“臣誓死追随陛下。”他下跪叩首。
赵晏冷冷的笑了。
他要的并非是温长柏的答案。
他刚才的问题,只是让温长柏能够死个明白。
“好啊。”赵晏扬眉邪笑,“长柏肝胆忠心,朕心甚慰,特赐酒一杯。”
温长柏伏在地上,一股冷意浇灌了他全身。
死一般的沉寂。
他慢慢的抬起头,看向那轻佻散漫的帝王——以一种随意的语气,将要了结他的生命。
温长柏呼吸变得艰难。
原来赵晏已经打定主意要杀他。
也是,赵晏这样的人,刚刚他问出那句话,就已经透露出杀机了。
可是温长柏还不想死。
他年纪轻轻位极人臣,看似什么都拥有了,可事实上,他人生最快乐的光阴,就仅仅是在芷罗还是个小女孩儿时。
如今物是人非,家不是他的家,芷罗也早已不是当初的芷罗。
他孑然一身,孤独无比。
他不甘心。
“陛下若不信臣,大可撤了臣的官,将臣贬作平民,为何要杀臣?”他语气竟还算平静。
赵晏微笑,“怎么?长柏怕死吗?”
温长柏道:“没有人不怕。”
赵晏愣了下,很是赞同的点头,“你说的对。可是朕要杀你,是因为你既不能为朕所用,便会变成极大的祸害。”
“那皇上如何对芷罗交代?”
赵晏神色冷凝了一瞬,继而不屑的看着温长柏:“你是求朕,看在芷罗的面子上放了你?”
这样的话,温长柏当然说不出口。
半晌,他闭上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希望这药别太烈,可以让臣喝完了之后回去见见家人。”
“你哪有家人?”赵晏轻轻讥讽了句,看着温长柏的脸色迅速转为灰败,他又笑道:“朕答应你便是。”
不多时,宦官送酒上来。
温长柏静静看着酒杯里的一汪毒药,那么干净。他缓慢的将手抬起来,向那酒杯伸去。
拿到唇边。
一饮而尽。
*
仪瑄正在煮面的时候,双儿告诉她温长柏来了。
仪瑄洗手去迎。
温长柏神色如常,见到妹妹后温柔的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仪瑄要带他去前厅坐,温长柏拒绝,说他想看看王府的花园。
仪瑄当然说好。
两人在小径上走着,温长柏始终以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妹妹,留恋不舍。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仪瑄终于发现不对劲,停下来问他:“你怎么了?”
“没事。”他笑笑,“王爷回来了,有他保护你,我也放心。”
温长柏捡起一根树枝,在松软的泥土上勾画。
仪瑄看了会儿,目瞪口呆。
温长柏画的竟然是赵晏私军的驻扎地和主要将领的名字。
“我只查到这么多,剩下的还远远不止,你们要小心。”他认真的叮嘱她。
他能为她做的,他都尽力去做了。
以后没有他保护她,希望她也能平安。
仪瑄惊喜非常,连连感谢他,说:“哪怕知道一点儿也很有用,哥哥若不嫌弃,就过来帮王爷吧好不好?”
他很想说好,可是没这个机会了。
温长柏摸摸她的脸蛋儿,“哥哥不想再参与这些事情了,凭豫王的能力,不会输给赵晏的。”
仪瑄狐疑的皱起眉,“哥哥?”
以前她让温长柏帮赵晏,温长柏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现在……不想参与?可是他位高权重,怎么可能抽身?
可她还是尊重温长柏的想法。
“行,只要你别为难王爷。”
“恩。”
温长柏突然觉得腹中剧痛,他俯下身,肤色苍白冷汗凝聚,仪瑄见他不对劲,急坏了:“是不是旧疾复发?胡知贤就在府中,我叫他来。”
温长柏摆手,一句话都说不出,转过身去避着仪瑄。
仪瑄却看见,一滴绯红的鲜血滴在草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