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阿姨,来洗拖把啊。”

一名蹲在码头石阶上洗床单被套的阿姨抬头,看到郭阿姨手里拎着两拖把走下来,连忙拎起她的洗衣粉罐子,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高阿姨,你家阿婆昨天夜里又尿在床上了?”

郭阿姨瞥了眼高阿姨用木棒追使劲捶打的老印花床单,将手里的拖把,放下一把,另一把丢到人工河里,用力来回荡,“这大冬天的,一天到晚尿在床上,让你这做儿媳妇的洗,也不是事情那。”

“没法子,老年痴呆就这样,夜里喊已经来不及了。”高阿姨无奈地一笑,“她也不想的。我婆婆以前好的时候,比我们年轻人还要干净,现在搞成这样,她也是没法子。”

“我们都会有老得做不动活的时候,只希望我们到时候的日子,会比我婆婆好过点。”

当儿媳妇的总不能因为嫌婆婆脏,不洗吧。丢家里洗衣机,家里的女儿又不高兴,说脏死了,要她丢掉。高阿姨没法子,只能拿到河边来洗,等洗干净了,再拿回家里用消毒液泡。何况丢掉了,拿钱买,家里哪有那么多闲钱。一条棉床单,好点的少说百来块。她婆婆虽然每个月也有一千多块的劳保,但也经不起随便乱花。

“你婆婆痴了好几年了,幸亏有你这个好媳妇,不然早就见阎罗王去了。”郭阿姨真心诚意地赞道,在水里来回荡的拖把好像突然间勾到什么东西,一下重了好多,“我看,你还是到超市里给她买点成人用的尿不湿,省得每天给她换床单。”

“咦?什么东西勾住我的拖把了。”

郭阿姨皱皱眉,双手抓住拖把柄,往上用力一拉,一团黑呼呼好像人头发丝的东西浮出水面,一双毫无光泽的乌黑眼珠子好巧不巧地对上郭阿姨惊恐的双眼,只听到“啊——”的一声尖叫,她双脚连忙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潮湿的石阶上,手里抓着的拖把顺势滑落下沉……

“死人啊——”

高阿姨惊慌失措地丢掉手中的木棒槌,逃上岸,一路狂奔大叫,“死人了,死人了,快打110,快打110,河边发现死人了……”

没过两分钟,派出所的民警赶到,拉起警戒线,驱散闻讯赶来看热闹的附近居民,高阿姨和郭阿姨作为当事人,被请到派出所去喝茶了解情况殷少,别太无耻!。

一见郭阿姨进派出所了,马上有好心人拨通李新城的电话,通知她婆婆进派出所的事。

“新城,不好了,你婆婆被公安局的刑警带走了。”

“你快点回来,去公安局里看看。”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一会马上过去。”

李新城蹙眉按掉通话键,她婆婆是喜欢占人便宜,但这都是归街道派出所和居委管的鸡毛蒜皮小事,哪需要出动公安局的刑警大驾?她婆婆不会成了某桩案件的现场目击证人了吧。依着她婆婆的脾气,这种事倒挺有可能的。

她抬头,看了眼前方的舞台,宝玉的一腔痴情,黛玉的满心悔恨,在叮叮咚咚的三弦琵琶伴奏下,被一男一女两位演员,用甜美委婉的吴侬软语,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有事,先走了。”李新城拿包起身,微笑感谢,“谢谢你的邀请,下回有空,我请你吃饭。”

“新城,你这是要走吗?”孙铨连忙跟在后面,“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想起上次离开居委主任办公室后,郭阿姨对她的耳提面命,要她离别的男人远点的事,李新城顿了顿,婉言谢绝他的一番好意。

“我去溪西区的公安分局看我婆婆,刚才有人打电话给我说,我婆婆被里面的刑警带去问话了。”她补充。

“是这样啊?”孙铨不甘心就这么离开,猛然想起中学里一个老同学好像就在那边的刑警支队当队长,“新城,我记得我们有个高中同学,叫沈俭安的从警校毕业后,就分配到那里的刑警支队当队长了。”

“你等等,我找找他的电话,先打电话问问具体的情况。”他速度极快地翻开手机的通讯录,找到上次高中同学聚会记下的沈俭安电话,朝耐心等待结果的李新城笑了笑,拨通号码。

“沈俭安,我是孙铨,老同学,好久不见。”

“哦,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想请你帮忙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记得李新城吗?她一个阿姨刚才好像涉及到一桩案子,被你们那里的刑警带去问话了。”

“我就想问问,那阿姨应该没事吧?”

“哦,哦,原来是这样,好的,好的,我一会就跟新城过来。晚上我们聚聚,吃顿饭。应该的,应该的,到时见啊。”

听到孙铨跟电话那头的老同学寒暄完,李新城眨巴眼睛瞅过去,等他详细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们先去停车场,我慢慢跟你说。”孙铨拿手机晃晃,迈步走向位于公花园后门的停车场。

李新城见状,只能跟上去。谁叫她中途转学,谁叫她对班里的同学一个都不熟。那个叫沈俭安的刑警队长,此刻就算站在她跟前,李新城嘴角一撇,她也认不出他到底是哪个?

与其说孙铨给她印象深刻,还不如说是他妈柳阿姨。

被人莫名其妙喊出教室,当众甩一巴掌,紧跟着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非说她是小狐狸精,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会勾引男人,谁都会牢牢记住!

她爸李文龙比她记得还牢,只要一提到这事,就会大发雷霆,说他死都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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