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吃完斋饭,臧星桀急着扯个借口溜之大吉,好不容易憋出篇腹稿,兜兜转转到了嘴边来不及开口,就给江夫人亲自斟满的酒水给堵住了。原来夫人对他心思洞若观火,女儿的终身大事没敲定,自然不会放他走,当然并非今天就得盖棺定论让剑士拿出个说法,今儿的酒宴主要还是试探他是否对叶红有意,假如两情相悦的话,好说也好办,赶着鸭子上架即可,倘若他瞧不上城主府的嫁妆,江夫人即便不忍也会彻底让他人间蒸发,好让叶红趁早断了念想。
情窦初开的时候,抱有遗憾倒也是常事。
面对城主夫人的盛情挽留,臧星桀没法脱身,索性削平了屁股坐好,之前没胆量伸手夹菜,现在仿若刀架在脖子上无力回天的死囚,再没有忌惮,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叶成空洞察到剑士视死如归的架势,非但不欣赏反倒更嫌恶,自忖他不过是破罐破摔罢了,教给大姑的剑术说不定也是三脚猫功夫,念及此处,叶城主仍然眯着眼,但眼神显而易见的从杀人变成吃人了。
糊涂剑士纵然没发觉夫人的笑里藏刀,起码察觉了叶城主的**杀意,当即明白缘何而起,瞥了眼羞涩侍立的叶姑娘,没有多说什么,他自信不会为叶红动心,两人的情谊点到为止,绝无动摇剑心的可能,只是上回见到她泫然欲泣的撒娇模样,他的心肠忽地软得好似棉花,剑士省悟这是着魔的迹象,便暗中打定了将她逐出师门的主意。
衔着满嘴饭菜,臧星桀忽听叶城主笑眯眯问道:“大姑,跟先生学的剑法如何了?”
这下难住叶姑娘了,练剑一月有余,开头几天进步有限,私以为是偷懒所致,后来才发现臧先生说她不适合习剑真没说错,纵使再刻苦勤奋的练习,依旧不能得心应手,似乎生来就不是提剑的料。
叶红明白老爹对臧先生观感不好,不想雪上加霜损了先生的威风,便支支吾吾自损道:“不如何,我悟性太差老学不会,白费了先生逐字逐句讲解剑势的苦心。”
她没想到这一帮衬反让叶成空怒火更甚。
剑士忍不住瞧了她一眼,叶姑娘赧红着脸报以微笑,秋水眸子像是会说话。
“此言差矣,习剑绝非一日之功,需要朝朝暮暮的持之以恒,剑意或许能寻求顿悟之道,剑招则要下苦功夫,叶姑娘此前没碰过剑道,能练到这个份上实属不易,其毅力韧性足以令诸多男儿汗颜。”
叶红闻言两眼笑成月牙儿,姬凌生颇感意外,照例剑士应会落井下石的奚落人才对,今儿一反常态帮叶姑娘说起了好话,姬凌生瞥了眼神色微微诧异的叶城主,立即明白此乃曲线救国的计策,倒没料到缺心眼剑士也会懂得人情世故。
臧星桀嘴角拉起弧度,大概是向姬凌生邀功。
姬凌生始终置身事外,毕竟说到底是别人的家事,掺和不进去,况且叶城主和江夫人两人眼中来往的消息,足以抵过春水上泛开的涟漪,根本没留给他插话的空隙。
经过几番试探,江夫人对女儿三句不离的剑术先生有了大概认识,印象差强人意,至于臧剑士跟女儿的姻缘,她并不看好,两人性格相近,或许能撮合成一段露水姻缘,但未必能长久,两人若想相处得宜,必然得有个人肯多吃点亏
,不然朝夕相处下来恐怕喁喁情话都会变成吵嘴。江夫人自然清楚女儿的任性非凡,瞧对方也不像是肯轻易服软低头的性子,要是争执起来两边都讨不到好,互相折磨到遍体鳞伤,这兴许是同性相斥的道理。
两人要是好聚好散,江夫人倒是乐见其成,只怕打小没碰过钉子的闺女会因此一蹶不振。
叶成空瞧见宝贝闺女对那直娘贼巧笑嫣然,觉得那是在“眉目传情”,气得脸色铁青,拉了姬凌生来到院子里,亲切问道:“凌生,可曾学得过什么神通法术?”
姬凌生老实摇头,不明白叶城主整这出有何意图,待到瞟见他回头张望,才发现他是想给剑士一个下马威。
急着给蹩脚剑师一点颜色看看的叶城主满意而笑,愈加觉得姬凌生顺眼,是个识时务的好青年,他回头瞅了一眼,既想给闺女树立榜样,断了她习剑的念头,又想让剑士领教下他的厉害,告诉他城主之位绝非浪得虚名。
抱着一举两得的想法,叶成空哈哈笑道:“我有一式自悟的神通,名唤搬山,观摩无数山河律动得来,此力足以通神,你且看好!”
只见他右手缓缓托起,雄浑气息以他魁梧身躯为圆心,铺天盖地向四面展开,眨眼间穿透整座城池,城主府院子里风平浪静,外边却刮起阵阵罡风,早前无风无雨的天幕顷刻间风云变色,墨云翻涌,仿佛整片天地的日光都被叶成空一手遮掩,城内万人空巷,纷纷出门观赏叶城主久违数百年的搬山术。
姬凌生站在他身旁,体会尤为深刻,感觉双肩受到重负,庞大威压欲逼他跪倒在地,强行挺直了发颤的腿弯,他越过屋檐望向天穹,一座朦朦胧胧的遮天巨岳凭空浮现,仿若有画仙临世,以苍穹为画布,双手做笔,倾注出一副缥缈山水。
黑色山岳无形却有质,压得满城山雨欲来,姬凌生双腿的颤栗越发明显。
叶成空既然出了手,自然不打算就此收手,手掌继续往上,黑山逐渐凝实。
“太岳!”
随着叶城主一声轻喝,黑色山岳猛然下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直往城主府砸来,与此同时那股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