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儿静静地听着白寒烟的诉说,眉目低垂一言不发,白寒烟盯着她忍不住忿忿的道:“挽儿,风铃就算罪大恶极,你们也朝夕相处数年,你又何其忍心杀了她的孩子又残忍的杀害她?”
挽儿缓缓抬眼看着白寒烟,身子颤了颤竟轻轻的笑出了声,旋即笑意越来越深,最后笑得连腰肢都颤了起来:“残忍?哈哈,真是笑话!”
挽儿眼里全是嘲弄,身上的戾气更盛:“栾大哥那么爱她,将他全部的爱都给了她,可最后呢,落得一个什么下场,难道风铃就不残忍,陈思宇就不残忍了?”
“可制裁他们的自有我大明律法,你又何必动私刑,你这样与他们有有何不同?”白寒烟痛心道:“挽儿,你的双手沾满了血腥,这一生便毁在仇恨里,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搭上了你的天真和快乐,值得么?”
挽儿凝着她,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我甘之如饴。”
砰的一声惊堂木,响彻整个衙门大堂,白寒烟身子一颤双目怔愣,不知是因为这一声响所震,还是挽儿字字敲心的几个字。
“栾铭被杀案由此告破,凶犯陈思宇风铃已死,不予追究,军医挽儿杀人证据确凿,本官下令,三日后斩首示众,以正效尤。”段长歌冷声宣判,话音方落,李成度却像疯了一般冲了上来,将没有防备的白寒烟撞向一旁,一把掐住挽儿的脖子,咬牙切齿恨道:“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数名衙差急忙上前将李成度和挽儿拉开,场面顿时混乱一团。
挽儿像个傀儡一般任由李成度和衙差撕扯,拉拽,只是目光一直落在白寒烟身上,须臾,她的脸色松了下去,轻轻勾唇向白寒烟嗫嚅了几个字来。
白寒烟瞬间脸色大变,疾步向挽儿冲了上去,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挽儿身子向一朵凋谢的花缓缓向地上垂下,口中吐着鲜血,猩红的血灼热了白寒烟的眼,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冲着差役大嚷:“快找大夫,找大夫!”
段长歌从文案后疾步走来,伸手摸着挽儿的脉搏,片刻他低声道:“是砒霜,已经无药可救。”
白寒烟看着挽儿惨白的脸,想着方才她嗫嚅的一声:姐姐,对不起。眼泪便不受控制的留了下来:“挽儿,你怎么那么傻,值得么,值得么?”
挽儿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唇边的笑靥如花一般,她艰难的开启着嘴唇:“如果,栾铭……从一开始,爱得人是……我,这一切是不是会不同呢?”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带着这一分遗憾,挽儿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一切,终于是尘埃落定。
今日,风轻云淡,鹞子林的一处高坡上,几座新坟耸立在野草之间。
段长歌长身而立,负手看着白寒烟跪在坟头,一张一张向火盆里烧着纸钱,焚着纸衣,轻笑一声道:“你倒是会做人。”
白寒烟淡淡勾唇:“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好么?”
段长歌没有言语,而是抬眼看着墓碑上两个人的名字,微微有些出神。
“我想,再给栾铭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会选择挽儿的。”白寒烟轻轻擦拭墓碑上挽儿和栾铭的名字,又看向陈思宇和风铃合葬的墓碑,低低叹息。
也许,风铃并对于栾铭并非绝对无情,最起码在动手杀栾铭之时,她有过犹豫,所以,栾铭才会比橙儿晚死了一个时辰。
只是这一个时辰对于栾铭来说,比死更痛苦。
白寒烟想,如果上天再给他们各自一次选择,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段长歌嗤笑几声,转身离去,白寒烟看着他的袍尾在眼角一闪而过,却忽然凝神开口:“段大人那日为何会出现在鹞子林?”
段长歌脚步一顿,斜睨了她一眼:“你怀疑本官?”
“下官不敢。”白寒烟继续向火盆里烧着纸钱,淡笑道:“下官只是有些不信罢了。”
“不信?”段长歌缓步走向她,薄唇微扬,似笑似蔑,目光冷然。
白寒烟抬眸直视他,轻笑道:“只是不信这世间会有如此巧合。”
段长歌俯下身缓缓凑近她,一双眼闪着诡谲的光,伸出手指撩动白寒烟鬓旁的发,漫笑道:“如果我说,我是在追着你的味道寻去的,你会相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