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邦彦听了这话,登时两眼一闭,好似生活的磨难永无止息,而他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怪圈了。
沈复目送舅父舅妈离开后,才慌慌跑到陈邦彦身边,亲自扶他坐到梳背椅上去,然后耐心地开导:“表哥切莫灰心丧气,您和表嫂不过一时不和,只消您低头认错,多早晚会和睦如初的!”
陈邦彦话也不答,头也不抬,只是一门心思陷入自己的悲痛。良久,他才仰天叹息,道:“错了,错了,从一开始就是错了,如果.....如果我当初娶的是......”
“罢了,没有如果,悔不当初啊!”陈邦彦痛哭流涕。
陈芸见状,心中不忍,只好费尽心思哄陈邦彦开怀,可他似乎对生活没了盼头,无论旁人如何劝解,只是枯槁死灰般坐着,活似给黑白无常勾走了魂魄一般。
忽忽日轮西坠,群鸦乱噪。夕阳将最后一抹黄撒到人脸庞,映得人面金黄,浑身闪亮。
陈芸费了一个钟头的唇舌,见陈邦彦还是面无精神,只好喊沈复出马,与他商量道:“左右咱们明日下午才启程,要不,今晚,你留在这儿陪陪彦哥儿吧,我瞧他,怪可怜的!”
“也好!”沈复应了一声,“我再多磨些嘴皮子,兴许起了效用,竟也说不准!”
“未必!”陈芸担忧地说着,“我瞧着,彦哥儿好似是心病,这心病还要心药医,咱们不相干的人,即便磨破了嘴,也未必顶用!”
“心病?”
沈复品味着陈芸的话,立马恍然大悟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彦哥儿还念着柳姑娘!”
陈芸摇头叹息:“八成是!罢了我也不好掺和这事,还是由你去劝慰彦哥儿,我去弄几样下酒菜!”
沈复点点头,转身朝屋里去。
陈芸原地站着不动,凝视着他颀长的背影,联想起陈邦彦的遭遇,忍不住唉声叹气。
忽忽夜幕降临,瓦蓝瓦蓝的天空上浮着灰黑的云层,月牙就从这朦胧的云层里冒出来,一点一点泻.出光辉,还有那一闪一闪的小星星,光辉璀璨,灵气逼人。
沈复知道陈邦彦心里苦,所以不再劝慰,只是一个劲灌他酒,意图让他一醉解千愁。
陈邦彦早已心碎,趁着心中怨气集聚,他一股脑喝了三斤米酒,最后醄染大醉。
陈芸本是坐在廊下看星星,隔着窗子,见两人醉醺醺的,还在猜拳行令,连忙进去制止两人酗酒,然后很费力地将陈邦彦安顿了,又搀着醉呼呼的沈复,一小步、一小步往娘家去。
回到自家,金氏见沈复醉得不省人事,赶忙上去搭一把手,又询问道:“好好儿的,怎么醉成这般模样?”
“说来话长,娘还是别问了!”
陈芸匆匆说了,又见沈复呕呕哕了不少污秽,连忙掏出手绢替他擦掉污痕,然后高声喊弟弟陈克昌出来,让他帮忙扶沈复进去。
转眼将人安顿了,陈芸瞟了眼烂醉如泥的沈复,转头道:“娘,天色不早了,您也赶紧睡去吧!”
“复儿不要紧吧?”金氏皱着眉头,“你们明早还要赶回去呢,喝成这样,还起得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