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二年春,海州军营。
这一日,晴空万里,一碧如洗。
校场之上吼声震天,一队队**上身的士卒高声呼喝,勤加操练。
春风料峭,风中仍带寒意,士卒们却个个汗流浃背,呼喝时口中吐出热气,蒸腾开来,被日光映射,远远望去,如霞似,像是一道奇景。
马扩有感于海州兵在剿匪时暴露出的素质低下,便请马政联络了几位因伤退役的西军旧部,都是低阶军官。这几人虽不能再上沙场,训练士卒却是把好手,被委任为教头。
慈不掌兵,几名教头对待士卒极其严苛,稍有不如意便鞭打脚踹。
这些士卒绝大多数都是文盲,多数人甚至分不清左右,如何认旗号听金鼓?就得打!打怕了自然就记住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西军鏖战百年,胜多负少,靠的就是严苛的军法!
士卒们在操练,军官们也都在校场“与兵同乐”,马扩独自坐在房中,翻看着鹰游山基地的账簿。
马扩的各项产业都已进入了良性循环,单是晒盐一项,就可年产上等海盐三百余万斤,交给登州盐场代销,收入已然超过了十万贯,加上葡萄酒、酱油的热卖,特别是香皂,在登、莱等州卖出了一块三百文的天价,仍然供不应求。
如今马扩也算是小有资产了!
还记得当年看《水浒传》,晁盖等人劫个十万贯的生辰纲就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自己办了几项生意就轻轻松松地迈入富豪的行列,马扩核算着账目,笑得合不拢嘴。
有人欢喜有人愁。
发愁的人,就是朐山盐场的煎盐亭户。
盐户们,世代依靠煮盐为生,煮出的盐,交足了官府的定额,剩余一些就仅够从私盐贩子那里换回刚刚能糊口的一点粮食,年景好时再能给姑娘们换些妆奁。私盐贩子给村民们带来的不仅仅是生活亟需的银钱,更是欢乐。
可是最近,私盐贩子来得越来越少了。
盐户们原以为是官府抓的紧了,忍耐一段时间就好,直到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外乡人,被保正带人扭到了祠堂讯问。
只是几个耳光,那货就怂了,涕泪横流地招了供:“我叫高振山,郓城人,不合醉酒闹事,失手打死了邻居,刺配沙门岛,如今却是在鹰游山晒盐……管事的骂我懒,气不过,便逃了出来。”
这下,盐户们坐不住了。
这些外来户虽说和他们隔着大海,可都是做的同一个营生,同行就是冤家,何况还抢了生意!
自己村落里辛辛苦苦要那么多的人去熬,去煮,就得那么一点点,这些人倒好,一不劳二不动,就等着让太阳来给他们把盐晒出来!让人怎么不恨?!
最重要的,这法子怎么也学不到手,叫人怎么忍得?!
盐户们派了最伶俐的后生扮作渔民,假作遇到风浪,混入岛上。可是去了盐池边上,眼睁睁看着他们怎么办的,可是回到村里砌的池子渗水,不得用!
任那高振山哭爹喊娘,这帮盐户们还是动了私刑,可是怎么打,那贼骨头除了知道晒盐的池子是用什么“水泥”做的,就说不出更多了。
村里派人到处去打听,就是没找到那什么水泥从哪里能买到,别说买,去问了多少烧窑的,听都没听过!
天底下还有这种事么?一伙外来人,招呼都不打,就来到你家不远的地方,抢了你的生意,日子过得比你好,法子还让你学不来!叔可忍婶也没法忍!
“叔,你倒是说句话啊。”
祠堂里,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眼巴巴盯着嚼茶叶的保正,“这样下去,就没人来买咱们的盐了!”
“这伙人底细到底清楚了没有?”保正总算是开口了。
“摸清了!就是那高振山说的,都是些不受人待见的军户,还有些刺配的贼囚,跑这里来抢食了!”汉子愤愤的道,“听说岛上尽是些怪法子做事,却谁都说不清……”
保正听那汉子反复唠叨,却再没了新内容,才慢腾腾地开了腔,“要是能打听得出,也就不是个事了。学了他们,村上自己也弄起来,岂不是更好?何苦还要琢磨些个损阴功的招数?嗯,那些明天该上路的,身价都可曾给清?”
“给了。大伙儿都清楚,是为了子孙的饭碗,全是自愿去,再不至有什么手尾的。那高振山也说好了,事成了,给他三十亩好地。囚攮的想得却美!他与那贼首宋江有交情,事后把他送上县里,办个通匪!”
“绝了我们的活路啊……不扔下几条人命,这事再也转不圆的。”保正的声音越发的幽厉……
海州军营。朐山县尉唐维放下茶碗,喘了口气,说道:“马将主,来的是梁山水寇,头领姓宋。听说原本他们的头领姓晁,不知何时换了首领。前段时间,听说他们到了淮阳军地界,于骆马湖一带打劫过往的客商,不知怎地,突然全伙进入海州……”
这群好汉虽然发源于梁山,但是杨戬死后,害怕朝廷发兵围剿,他们一直流窜作案,待在梁山的时间,远不如在骆马湖的时间长久。
不过,古人喜欢以出身地标注自己,比如张飞,明明后来是蜀将,却喜欢自称“燕人张飞”。
所以虽然梁山好汉们几乎都骑着马,大多数时候藏身骆马湖,打劫运河边上行走的客商与路人,但人们对他们的称呼却是“梁山水寇”。
唐县尉喘口气,接着叙说:宋江等人突然进入沐阳,攻破了多个村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