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稹闻听,两眼直放光,“两浙路素来富庶,听说杭州的富户被杀了个干净,方腊这厮怕不搜刮了数十亿贯?只是,恁大的功劳、好处,童贯岂会让予咱们?”
马扩想了想,说道:“东路军调头恐怕不是童贯的授意,王禀是老军伍,朱言、吴邦突然出现,他必须首先消除侧翼的危险,而且,明州、台州市舶司的富饶不下于杭州,这厮杀入婺州,可以顺带扫荡富饶的越州明州台州,同时也可向太尉卖个好,这厮也知道不能吃独食呢。”
“原来如此。”谭稹兴奋的直搓手。“那咱们就赶紧去截方腊吧?”相比王禀的收获满满,西路军的小胜有点黯然失色:陈箍桶与童打鼓都跑了,他们躲入歙州群山中,在方腊死后三年,金国入侵前夕才被当地团练剿除。
“对了,”谭稹又问:“辛兴宗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马扩显得很厚道,只说:“误入埋伏,寡不敌众,败阵而回。”旁边一个生硬的党项口音不客气地插话补充:“违令出击,致陷敌阵,我军虽拼死解救,奈何……烂泥扶不上墙!”
谭稹知道杨惟忠与辛兴宗关系密切,如今都不替辛兴宗遮掩,可见辛兴宗的确是咎由自取。谭稹不知道,辛兴宗人缘并不好,仗着童贯的势欺压同僚,杨惟忠也没少吃亏,这时,他落了井,别人怎不下石。
何况,谭稹与童贯并不融洽,道君皇帝派两个太监领军征剿方腊,未尝没有令二人竞争的意思。可惜谭稹领军时间不长,西军将领大半都是童贯经营许久的亲信,谭稹没少括那位辛兴宗。
作为西路军指挥官,谭稹难得抓住了辛兴宗的把柄,顾不得叫人来当面对质,直接就给定了罪,“这厮……哼,战时不尊号令,擅自出击,险些导致西路军大败,马子充厚道,不谈他的过失,本官自然要把详情报上去,要让上面严责,否则今后再有不遵号令者,这仗没法打了。”
这边,谭稹以“不尊号令”处罚熙河军,并把辛兴宗扔在原地待命,自己则领着西路军继续向衢州进发。
那边,幕僚董斌拿着辛兴宗告状的信也找童贯。童贯未等看完便拍案而起!这简直就是挑衅!满朝文武,谁敢小瞧咱家?蔡京都恭敬有加,一个小小宣赞竟然敢欺负童某的爱将,未免太不把咱家放在眼里……刚要传令,精擅权术的童贯又闭紧了嘴。
考虑许久,童贯缓缓坐下,说道:“细论起来,兴宗确有过错疏忽轻敌,败阵在先。反观马子充用兵,手法老到,取得大胜。若兴宗听从号令,按部就班地展开队伍,或许不会败阵,陈箍桶等匪首也无从逃遁。”
童贯只有在对上梁师成等几个重量级的对手才会如此委屈自己,如今强压怒火却是因为接到情报,耶律余睹降金,金人备知辽国底细,正在秣马厉兵,积极备战。这个时候,迅速剿灭方腊,让西军稍事休整,准备参与联金灭辽才是大局。从战报看,马子充之能远远超越辛兴宗,为了拉拢这样的勇将,丢弃一个马屁精算什么?
然而,如果对此事没有反应,不说自己憋屈,别人怎么看?他童贯的脸如此好打,对头们岂不有样学样?一定要还击!可该怎么下手呢?童贯盘算许久,既要拉又得打,还不能打得太狠,这其中的分寸如何拿捏?
把马扩调离海州军怎样?这念头只稍稍转了一下,童贯立刻放弃了。海州军这几仗童贯也看在眼里,海州军确实战力强悍,但是,据说他们的火药配方与朝廷制式配方不同,他们的震天雷也不是朝廷工坊出品,无论谁去接任,只要马扩掐断火药补充,这支队伍也就是那么回事了。还指望着海州军在伐辽时出力的童贯犯难了。
稍停,在官场上打滚了几十年的童贯想出了主意,大笑起来:“传令王廪,攻下婺州,当即西进,追剿匪首方腊。命令西路军,谭稹率马扩、杨惟忠部,以及两浙路团结兵,清剿衢州摩尼教匪首郑魔王,安抚地方。”稍停,童贯悠然地说:“辛兴宗部,整军完毕即赶赴青溪,堵截方腊。”
“这就是说,我们成偏师了?辛兴宗战败的责任也只字不提了?”西路军刚刚击退从宣州方向来骚扰的小股方腊军,就接到了童贯的命令,谭稹有点懵。
马扩一语道破童贯的用意:“让我们‘安抚地方’,意味着我们要把精力放在大量没收获的事情上,安置流民,既没有战功也不能按首级领赏。”
谭稹倒并不在意,他清楚,自己在军事上的天赋有限,胆子又小,很难与童贯分庭抗礼,而且大宋朝是以文御武,能够在地方事务上一展所长,向道君皇帝证明自己文武双全,也是很理想的,所以他劝解说:“方腊逆匪多数溃入民间,若不着力整肃,此后乡间民乱不止,朝廷贡赋收缴不上,政令不得畅通,那就是心腹之患了……”
马扩撇撇嘴,说道:“那好吧,速战速决,攻下衢州后,我海州军前往青溪封堵方腊,你带着团练留下,清剿流窜的残匪,安抚流民。”
谭稹沉默片刻,感慨:“东南糜烂,也不知多久才能恢复……罢了,杨将军,剿匪的事还要多多仰仗你们骑兵。”
杨惟忠不情愿地扭了扭身子,说:“俺们的战马,想家了,吃得也多……”
谭稹切实感受到军头的骄横桀骜,更坚定了不和童贯打擂台的决心,便爽快地答应:“如此也好,杨将军便和马宣赞一起,可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