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昭近前将她靠在自己怀中,“你不必自责,你原是一番好意,想给她求个安稳,奈何情深缘浅。”
“徐公子若是个江湖游客,我倒希望他一骑白马带芙平远走高飞,可惜啊!他生在高门,不是自由身,世累功名,满门勋贵,是赌不得的。”
杨延昭不觉将她揽的紧了几分,只听柴熙云轻启朱唇,语气略显凄凉地说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芙平,她瘦弱极了,面色冷冷的,也不同我们说话,我若碰她一下,她还会躲,我明白她的无助,一如我当年在朝阳宫中一觉醒来,便是翻天覆地,新主登基,一屋子的人啊!都是赵家的,三姨娘紧紧地抱着我,她告诉先帝,想要让我养在她的膝下,可是八王兄说瞧着我欢喜得紧,一定要养在中宫与他作伴才好,我比芙平幸运,至少先帝还给了我一个家,可是她呢!在这皇宫里,所有人都有依傍,唯有她,就这么孤孤单单,跌跌撞撞地走了十七年,我以为她与徐湛两情相悦,总算是苦尽甘来,我和元薇怎么也要帮她向皇上争了这个恩典,可为什么是她,宫里那么多人,为什么是她。”
柴熙云平静的诉说着往事,说赵芙平,也是在说自己,当日齐娘子自缢时赵芙平七岁,陈桥兵变那年,柴熙云不过才三岁,她目睹了死亡,经历了离别,那个时候,她还不懂什么叫恨,什么叫怨,赵匡胤给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全部的仁慈,可是万般宠爱,也终究抵不消深埋心底的家国之痛。
杨延昭心揪得紧,他感受得到柴熙云冰凉的身体,更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化她的身子,附在她耳边呢喃道“不去想,不去想那些事,你有我,往后余生,都有我。”
柴熙云心里烦闷,不自觉忽略了他这番深情,沉思了片刻,却又骤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微起身反问道“会不会是因此。”
“什么?”杨延昭不解。
柴熙云回眸盯着他棱角分明的面膛,“因为她没有依傍啊!赵清裕正是因为她没有依傍才要害她的,这样,她才能解了自己的危机,还能全身而退。”
“你是说,因为芙平公主没有六戚相帮,又不得官家重视,即使是被人陷害也不会引起轩然大波,同昌公主才选择了她。”杨延昭说着,也蹙眉思索了几分,倒是觉得有理,“如此说来,似乎也说得通。”
“她当真打了一手好算盘,她是打量我和元薇都是死人不成。”柴熙云气急,话不禁也说重了几分,杨延昭被她愤然不平的模样惊了一下,凝神未待答话,柴熙云猛地抽身下床,急急地说道“我去找舅舅说。”
“云儿”杨延昭起身拉住她,下意识轻扶着她的手臂,“同昌公主并非是不忌惮你,她是认定了事成定局,官家圣旨一下,你与长庆公主闹到什么地步都无济于事,若是因此开罪官家,她才是拍手叫好呢!”柴熙云稳住心神,没有继续动作,杨延昭接口道“谁都知道和亲这条路不好走,同昌公主去和皇帝闹过,即使不情愿她也接了旨,一样的事情,一样的身份,她同昌公主去的,平宁公主就去不得,没有别的理由,只因她是你与长庆公主的好友,就可以比他人多个恩典,就可以不顾家国,不顾大宋的脸面,闹的越大,官家对平宁公主的厌恶只会越大,甚至还会连累你与长庆公主,咱们的官家,毕竟是皇帝,他的心中,是把江山社稷放在第一位的。”
柴熙云思之有理,缓缓走回床边,颓然呆坐下去,只觉眼中一涩,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音色颤颤却又带着几分不甘地反问道“就罢了不成,就罢了不成。”
杨延昭叹口气,上前半踞在她身侧,双手握住她的小臂,用最平和的语气劝道“早晚而已,该还的是要还的。”